解脱了身上镣铐,刘修文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有些厌恶地将镣铐们拾起来,放于桌面,准备明天出门前戴上。
方长也尝了尝胡雪球带来的茶。
这茶叶味道确实不错,虽然和仙栖崖上的自制品种没法比,但是也为上品,只是碎末较多,漂浮在茶水表面,需要先行轻轻吹开,方能饮用。
“刘翰林,你是为何被牵连到的?你夫人为何也会在此处。”
放下茶杯,方长问道。
刘修文微微向后靠在椅子上,似乎今日才能得到休息一番:
“这就说来话长了。”
“两个月前,对于皇帝的荒唐行为,左郎中令忍无可忍,于是聚集起了批有同样感受的官员,试探周围人,私下串联,共同署名上书。”
“在下正于翰林苑里学习庶务,那都是为官后需要用的学问,课程并不重,有足够余力关注天下事。听闻这上书内容后,我也深感使命在身,于是一道具名,劝谏君王。”
“谁知道,朝政大权早已经旁落,这份联署奏章,虽然声势浩大,但递上去之后,连个水花都没翻起来,说不定皇帝连看都没看到。”
“倒是后果很严重,敌人反扑十分迅猛,我们这些写了名字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直接抓入了天牢,判了流放。”
“临行前,雪球她不忍心分别,也不忍心看我一人被发配边地,便遣回了家人,让他们自行回怀凤府老家,而后随我共同前行,路上好有个照应。”
“本来,先生您是知道的,她身份不同,能够将我救出去,夫妇一起远走高飞,但我没有同意。为国为民被贬,乃是无上荣耀,若是中途潜逃,天下百姓该怎么看?此绝非正途。”
讲述着这些,他时而义愤时而凝重,最后则爱怜地看着妻子。
方长点点头。
这个前因后果很是简单,但并不平凡。
无论哪个时代,都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他们便是天下的脊梁。
同样用某个笔名比大名更为人所知,那个名字放在破折号后面,前面句子立刻变成名言之人的话说,即使为帝王将相所做的“正史”,也往往掩盖不住他们的光辉。
不过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的,他只是感慨了下,而后问道:“王都里情形如何?有多少人已经是对方的人?”
刘修文想了想,说道:“在下官职微末,交际也不多,了解并不全面。首先皇帝身旁近宦,应该已经都换了人。而目前执掌朝政的左右尚书里面,右尚书似也投敌。其余各部,吏部司、刑名司、军兵司依然坚挺未陷落,但言路大都已沦陷。还有各地州府主官,言行多有表现不正常者。”
方长思索了下,他对朝政了解并不多,只能以常识判断:“那倒还好,情况并未坏到无法拯救的地步,至少尚有平衡的力量存在。”
对面刘翰林反而比较悲观,他摇摇头,对方长说道:“但是从走势来看,我们依然在节节败退,彻底覆亡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这些已经被发配到边地的人,也会被彻底清算。”
末了,他出屋门相送时,拜托方长道:
“先生是有大能之人,我们这些被贬谪的凡人,只能随波逐流,无力对抗天下大潮。在下希望,先生能为天下苍生,调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干什么事,如能出手阻止一二,更是功德无量。”
说罢,书生刘修文长揖到地,许久方起身。
抬起头来时,却见方长已经离开远去。
他满心疑虑回到屋里不提。
幸好没有差役撞见,发现他私自脱下了镣铐。
…………
“方先生快来吃饭啦。”于青菱见方长走过来,欢快地呼喊道。
“好的,我来了。”方长回应着走到桌前。
于青菱和柳元德看他落座,才也拉开椅子就座,他们专门等候方长,没有和其他头领们一起用饭,而是专门选了张桌子。
桌上饭菜略显丰盛,但价格全都很实惠。
蔬菜皆符合时令,除了一盘炸藕合之外,无非是白菜萝卜豆角,有的和肉片炒一起,有的仅用醋醋一溜,还有大盘菠菜,放了许多鸡子,黄澄澄绿油油,显得十分诱人。旁边除了大桶粟米饭,还有几个饼几个馒头,
这次护卫行动,乃是京中正义人士资助,虽然金钱上面很是充裕,但大家都精打细算,并不曾有豪奢行为。
赶路一天,除方长之外都有些劳累,几人并未多言,俱都低着头猛吃,却也丝毫不浪费,很快便碗盘光净,只余下些汤汁。江湖人普遍都很能吃,包括看起来外表柔弱的于青菱,也连吃两大碗粟饭,还啃了个白面饼。
“先生您的房间在斜对面,一会儿我领您去看看。”柳元德道。
“好,多谢。”
山村夜店,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看来在环境上用了些心。
不过骤然接纳诸多旅客,压力之下店主店员们还是有些失措,在物品供应上面有些短缺,连热水也只能排队领取。见状方长干脆没和别人去抢,而是将几个除垢术拍在身上后,走到院落里。
这里有棵极其高大的槐树,约莫两人合抱粗,估计有几百年。
他轻轻一蹦,找了个树杈躺下,看着夜空与月色出神。
今天月亮很好,如水一般洒下,让有些清冷的夜,更加静谧,下面不远处遍布灯火地小镇,都因此显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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