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一转身,地上的煎饼果子不见了,再一抬头,一个衣着破破烂烂的小孩正拎着他刚才拿的那个袋子站在一家小面摊门口。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乔广澜。
这小孩大冬天的连袜子都没有,光脚穿了一双大棉鞋,棉鞋顶端的破洞处露出一个冻的发青的小脚趾头,身上的衣服倒还算是干净,但同样也是补丁摞补丁,又矮又瘦,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只是他一转头,小脸雪白,眉清目秀,虽没有完全张开,已经能看出生了一双凤眼,眸如点漆,睫毛又长又密,竟然是出奇的好看。
路珩以前就在电视上的扶贫节目里见过这样的小孩,觉得又稀罕又好玩,他那个年纪正好是讨人嫌的时候,没事还要找点事出来,现在当然更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道:“喂,那个小叫花子,你拿我的东西干什么?”
乔广澜那个时候嘴就挺硬,立刻说:“我没拿你的东西。”
路珩道:“你不光拿别人的东西,你还撒谎,你手上拎的那个饼就是我的,你看,那上面还有我的牙印呢。”
乔广澜认真地看了看饼上的牙印,又看看路珩,路珩就张开嘴给他看自己豁了两颗的小r-u牙,灌了一肚子风。
过了一会,小孩点点头,表示看完了,路珩闭上嘴,觉得剩下的牙也要冻掉了。
结果他憋了半天,还是那句话:“我没拿你的东西。”
路珩一开始就是逗他,但是他长了这么大,说什么话从来就没有人敢反驳过,一生唯二能稍微制得住他的人就只有亲爹和师父,小破孩要是顺着他的话说句拿了,那就没什么事,这样死倔着反而倔出了路珩的脾气。
路珩道:“你撒谎,你在学校没学过匹诺曹吗?也不怕长长鼻子。那饼明明就是我刚扔到那里的!”
乔广澜慢吞吞地说:“没上过学。”
路珩:“……”
乔广澜眼珠一转,又说:“而且你自己说的,你把饼扔了,你扔了就不是你的东西了,所以我没拿你的东西,这是我捡的。”
他说完之后,拎着小袋子就往面摊旁边的一个破棚子里面走。
路珩怒道:“小叫花子,你给我站住!”
他蹭蹭蹭跑上去,绕到了小孩面前挡住他,伸手要推,结果手眼看就要碰到了,又犹豫了一下收回来,很嫌弃这件破衣服。
乔广澜也有点生气了,说:“我不是小叫花子。”
路珩老气横秋地把手背在身后,傲慢地说:“你就是叫花子,要饭的……不对,你是小偷!你随便拿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然后猝不及防的,半个冻硬了的煎饼果子就砸到他脑袋上了。
路珩带出来的那个保镖原本觉得两个小孩子就是逗着玩,他一个大人没必要瞎掺和,一直在旁边打酱油吃瓜,直到自家少爷挨打了才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住路珩,看他被砸的地方。
路珩挥开他的手,怒道:“不用你管,我要揍他!他是小偷,他偷我的东西!”
保镖刚要说话,忽然见到那个小棚子上的帘子一掀,一个弓腰弯背的老太太颤巍巍从里面出来了。
乔广澜叫了声“n_ain_ai”。
老太太说:“怎么啦?”
她看看路珩:“你又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了?”
见到家长就好,不然总感觉自己欺负小孩似的,保镖赶紧说:“老太太,是这样的,您孙子和我们家大少爷……”
路珩在旁边又是一嗓子:“他偷我饼!”
他这是陷到这个怪圈里面出不来了,估计喊了几嗓子,自己都忘了原本是怎么回事了,保镖哭笑不得,只好先哄:“大少爷,您先别喊了……”
老太太同时也在问自己的孙子:“你偷人家东西了?”
乔广澜说:“没有……那个饼好像是他的,可是不是我偷……”
他还没说完,就被一棍子打在了后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棍子下去,保镖和路珩都愣了,路珩的喊声噎在喉咙里,好像一下子被人掐住了脖子。
老太太的背好像伸不直,弓着腰从旁边的一堆破烂里随便拿了根棍子,照着乔广澜就打,一边打一边颤巍巍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再穷也不能贪别人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听……你要是不听,我就打到你听……叫你没志气!以后还动不动别人的东西?啊,还动不动别人的东西?”
路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随便一句话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眼看老太太一棍子比一棍子用力,连忙跑过去一把抱住乔广澜。
他年纪小不懂事,毕竟还是心地善良,心里明白乔广澜这是被自己坑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嫌脏了,抱着乔广澜一起摔了一跤,路珩把他挡在自己后面,想帮他挡住老太太的棍子。
路珩这一抱才发现,虽然乔广澜衣服穿得宽大,但其实简直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了。他后来过了很久才知道,乔广澜那个时候其实已经七岁了,只是从小营养不良,所以才长得瘦瘦小小的,好像只有五六岁。
保镖连忙挡住老太太,乔广澜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把路珩给推开了。
路珩嗫嚅了几下,觉得很跌份,但是敢作敢当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最后还是说:“n_ain_ai,对不起……他没偷我东西……是我、是我不对,我撒谎了。”
当时那句对不起言犹在耳,一晃,已是这么多年未曾再提。
老太太早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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