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元年四月,授侍中,拜兰台令史。
元初二年,迁校书郎,以侍中领校书郎,兼马监。
元初三年,调入锦衣卫,任锦衣卫司隶千户所副千户。
元初六年,迁锦衣卫副指挥使。
一众朝臣顿时瞠目结舌。
这匈奴人升迁怎地升得这样快?!
马监就算了,毕竟是个匈奴人,擅长养马也无可厚非,但兰台令史是怎么回事?校书郎又是怎么回事?调入锦衣卫又是怎么回事?侍中那样的官职怎么能给一个匈奴人?怎么从前闻所未闻?!
但看着小皇帝板着脸的模样,朝臣又说不出话来。
八岁的孩子能懂得什么?
还不都是长公主一手操纵的朝政。
元初元年四月大约是被长公主大婚的消息遮掩了,任命一个区区六百石的兰台令史丝毫不出奇,只不过是个修史的,还是负责打下手的。
元初二年……元初二年没发生什么大事啊?马监就算了,可这校书郎是谁按的印啊?
一众朝臣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前方的右相身上。
右相老神在在地,不为所动。
——破案了。
锦衣卫就不必说了,锦衣卫的任命除了锦衣卫指挥使的更迭还会在朝堂上说一声外,从锦衣卫副指挥使到最底下的锦衣卫小旗,都是不走尚书台的,除非皇帝故意显露出来或者有人相识,不然恐怕连这一地区的千户所千户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把燕侯弄下去了,又爬上来一个汉中侯,这人一看就是难啃的骨头。匈奴降将为了在中原王朝活下去,往往会比汉人更忠心耿耿,对敌人下手也更残忍,他们是皇帝手里最好最快的刀。因为在此处没有太多的牵连,不受人辖制,皇帝也更喜欢用这样的人,如今的京营五校中的长水校尉和越骑校尉便充斥着大量的归化胡人。
况且,前有前汉时秺敬候,其子孙为阻止前汉被篡而遭了大难,如今让朝臣再接受一个被宠信的汉中侯也并不成问题。
某些在此次事件里出了大力的朝臣唯一膈应的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还以为长公主已经没有亲信可以担任锦衣卫指挥使职位了,却不想出了一个汉中侯。
然而再算计汉中侯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北地的捷报已经被北地锦衣卫传了过来。
这场拉锯了近五年的战争,终于以大晋的胜利落下帷幕。
匈奴裂为四部,各自去帝号复称可汗,尊称大晋皇帝为天可汗,其间互相如何争斗与大晋无关,另,汉中王部六万余人内附,正在有条不紊地编户齐民,以充实北地人口。
这场战事中,北地锦衣卫出了大力,其□□劳最甚的为北地锦衣卫副千户秦子进,其功劳已附在战报中,另还有北地锦衣卫各个官吏所立下的功劳,只等王太尉班师回朝,便可lùn_gōng行赏。
汉中侯刘行周刚上任便白捡了这么大的功劳,看得所有没能从中分一杯羹的朝臣勋贵都眼热极了,有心想找个法子弹劾一二,却发现这人宛如铜墙铁壁一般,几乎没有任何一件值得人津津乐道的癖好,不纳妾,不押妓,不沉湎于酒色,也不喜欢寻欢作乐,唯一的兴趣爱好竟然是翻看各地的县志,看某家某姓从何而来又往哪里去,甚至为一些因为遭了难而不得不各寻出路的百姓家找回了失散的亲人,为其补上了族谱。
这分明就是金日磾第二!
还弹劾什么?
再弹劾下去怕是要弹劾到自己身上了!
一众朝臣愤愤地散去了。
刘行周在朝上没有熟识的人,她谨记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从来不和身份显眼的人交往,和汉中侯府有来往的都是一些品性不错但官职不入流的小吏,也因为这个宫里才能对她放心,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刘维汉正在太学里读书,八年的时光已经让他长成了大晋士人的模样,成了最拥护大晋皇帝的人。
她第一日上朝,先当众谢过皇帝看重,再表忠心,说些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话,最后按照宦官的指引站到了一处离龙椅很近的位置,旁边还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官吏。
“汉中侯。”那官吏小声打了个招呼。
刘行周板着脸,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直看得那人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面色变得尴尬不已,才低声道:“朝堂之上,莫要说些有的没的。”
那官吏讪讪一下。这汉中侯怎么比燕侯还不好接近?他忍不住腹诽道。
待下了朝,刘行周更是一马当先地走了,竟没有和任何一个朝臣寒暄几句的意思。
原先想着和她套套话的朝臣们都顿住了步子。
“这……这汉中侯也太……”一位朝臣说到一半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半晌才吐出来一个词语:“太孤了。”
孤臣。
一个比燕侯还孤的孤臣。
燕侯好歹还有扯不断的燕家,哪怕是分了家,可父子血缘、兄弟情义是抹不去的,倘若燕侯的父亲燕岚有事求到燕侯身上,他是不能拒绝了。因为这是自己亲爹,这是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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