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刺在背
近日天越来越冷,时逢笑倒也不眷恋温热的被窝,又起了个大早。
推门出去,满院子积了厚厚一层雪,旭日初升,阳光下,白到刺眼的雪景映入眼帘。
八喜端了乘着热水的铜盆,过来寻她。
看她伸完懒腰开始活动筋骨,八喜便把铜盆放在了廊下长椅上,自己也跟着坐下给她拧热帕子,就着水流声,朗声询问:“小姐!过早后还要出门吗?”
“昨夜下这么大的雪啊!”
时逢笑露出明媚的笑容,快步跑进了雪地踩出一连串的鞋印,弯腰去团了雪球,一甩手抛上房梁,砸出一个巴掌大的坑。她不回答八喜的问话,她最近都是这样的,顾左右而言他,几乎不愿意回答任何人的询问。
来锦城这数十日之中,时逢笑每天都会带着容韶出门,从早忙到晚不见踪影,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她总是神神秘秘的,什么话也不多说,这样太过反常了,可八喜怕她是沉浸在悲伤中没缓过来,也不敢继续往深了追根究底。
等时逢笑出门,她才敢悄悄去央着时快打听一二。每次她打听,时快就会用手指戳她额头,语调死板地说:“小孩子家家,瞎打听作甚?小五只让我们留下保护郭先生,按她说的做就好了,不该问的就别问。”
但到今天,八喜不能不问了。
因为有人比她和时逢笑起得都要早,那便是她们在此安顿下来之后,被时逢笑供在东厢的郭瑟郭先生。
郭瑟是锦城人士,她家官拜御前,她的祖父郭太医更是三朝元老,如今已成为太医院院首,居正一品,位及太尉和总府,只因为从的是医职,一向恪守救死扶伤的医德,并不需勾心斗角参与权谋争斗。郭瑟作为郭家嫡系独女,天资聪颖,是后辈中翘楚,也是郭太医的掌上宝心头肉。
当初郭瑟离开锦城去寻唐雨遥是偷偷去的,过后为了不让锦城各方势力探知唐雨遥的下落,这大半年来,她未曾往家中送过一封书信。
按照她和时逢笑的约定,到了锦城,她便想好答应时逢笑,不干涉时逢笑和唐雨遥之间的爱恨情仇,先与时逢笑谈妥,自己则回郭府去住上一段日子,离家许久,她很是挂念她家人安康。
可时逢笑却偏偏对她避之不及似的,东厢与前院一墙之隔,时快就守在那里,说是保护她的周全,保护得也太过周到了点,都不让她迈出东厢一步。她提了好多次有要事要见时逢笑,时慢也以时逢笑有事出去了不在为由搪塞。
郭瑟本对时逢笑不曾设防,但安安生生接连过了七八日,也觉察出一些不对劲来,这不像是保护,分明是软禁猜对。
待到今日,郭瑟终于忍不住了,公鸡都还没打鸣,她就三枚飞针,送时快约见周公,冲入前院率先找到的也不是时逢笑,而是八喜。
八喜好说歹说,一脸诚恳地告诉她时逢笑最近真的天明即出深夜才归,每天着家就累倒在床,实在是没来得及去见见郭瑟,加之郭瑟先前就听时逢笑提及过到了锦城会忙碌数日,虽不知时逢笑在忙些什么,但郭瑟还是笃定时逢笑不会加害于自己,于是八喜这才将人稳住,马上跑去前院西厢找时逢笑。
此刻时逢笑又团了一个大雪团子,单手藏在身后,几个跨步来到了廊下,翻出掌心把“暗器”丢到了八喜怀里,八喜刚走神在想郭瑟要见时逢笑,这会儿寒意从浸入衣裙,才猛地反应过来,憋着嘴道:“小姐……你欺负我……”
她可怜巴巴的,时逢笑却一点不愧疚,弯唇浅笑,一副“我欺负的就是你”的欠揍表情,在八喜抖落雪花时,她展臂拿了牙具,立在廊下漱口。
八喜拿她无可奈何,只能抿唇让着她,又思及郭瑟还在偏厅饮茶等她,只好道:“先别管后半夜落的雪了,要不您还是去见一下郭先生?她药四少爷睡下,此刻在偏厅等您,说今日您要是再不见她,她就要绝食了。”
时逢笑皱眉,一口水急忙吐了:“你怎么不早说?”
八喜委屈:“您也没问我呐。”
时逢笑接过她递上前拧干的热帕子擦了擦脸和手,扔还给她就自行往偏厅去。
八喜收拾洗漱之物,心想,早知道时逢笑不是刻意避着郭先生不见,她就不瞻前顾后这般久,还郭先生在偏厅白等许多功夫。
不过这到也怪不上她,如果赶在今天之前,时逢笑的确是不会去见郭瑟的。
她不会骗郭瑟,也不知该如何给郭瑟一个交代,再则来说,她到底是有些心虚,郭瑟真的会两不相帮吗?即使她知道郭瑟倾心于自己,她也不敢妄下定论,毕竟郭瑟当初可是不顾身家性命闯的齐天寨,只为救唐雨遥一命,她们自幼总角情深,比起女儿情长……
时逢笑不敢去搏,过于冒险了些。
在时逢笑匆匆赶去偏厅之际,郭瑟已经饮尽了一盏茶,她畏冷,手藏在袖中搓着,时不时就往门口张望,直到门口出现那抹青衣,她愣住了。
时逢笑看上去瘦了一大圈,原本她就不胖,身上无甚赘肉,如今却行若蒲柳,翩翩而至,似乎连自己这样手无寸铁的人也能轻易将她折断,她腰上的腰封缠得紧,为了方便出行,总是着贴身劲装,哪怕如今天寒,她的衣物厚实了些,看上去那双肩至腰腹到长腿,都单薄得很。
原来时快没有搪塞她吗?
时逢笑皮肤本来就不如寻常女子白皙,可那双黑幽幽的眼睛下却明显有很深的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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