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施施然走到徐海身边,上下看看他,随后,抬手就笑了一声,“普净啊普净,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徐海没奈何,抬头苦笑,“又被你瞧了笑话去了。”
这两人是同乡,小时候开蒙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后来徐海被他叔叔卖到杭州虎跑寺当小沙弥,直到十几年后,两人才在杭州偶然相聚,既是同乡又是幼时玩伴,那还有什么说的,顿时聚在一起酩酊大醉了一番,后来时时相聚,可以说是托妻献子的好朋友。
罗文龙看了看他旁边哭泣的双鱼,以为是他一起的,忍不住调笑他,“你这家伙,仗着长得好看,漂亮女人真是不缺……”说着,往前走了走,低声就道:“这是怎么了?”
徐海也不打算瞒他,没意义,当下就把事情简单说了,罗文龙顿时一皱眉。
要说这事,可大可小,纯看你屁股坐在什么位置了,至于百姓,说个不好听的,你见过几个真把百姓放在心里面的?即便百姓自己,我们看四九年之前和四九年之后,那买儿卖女的,四九年之前,看见了是哈哈大笑,四九年之后,教育普及了,才开始觉得,哦,这真是人间惨剧,好多文学作品,实际上就能从中看出端倪来。
罗文龙皱眉寻思了一下,就对徐海说道:“我去在兵备大人跟前周旋一番,应该不成问题。”说着,转身就去了,他这一去,旁边几个人顿时生出希望来了,能活着,谁想去死。
刘带川这时候正跟沈明臣宋桐岗他们几个说话,之前张桓老将军倒是在,可是,老将军到底年级大,而且又跑肚拉稀,身体扛不住,看到康飞这般,心里面又焦急,心说我怎么跟这小子的爹妈交代?顿时就晕了过去,还是那位同春堂的大夫,看了之后说不妨事,只是怒急攻心,喂几调羹糖水,让他睡觉便是。
罗文龙到了旁边,相互见礼,随后就凑到刘带川耳边低声说话,刘带川闻言,顿时一皱眉头。
罗文龙低声就说道:“东翁,你想,这徐海,以前是虎跑寺的和尚,有什么心腹?不过被那些人硬抢去,说是倭寇头目,其实跟人质有甚么区别,只是,徐海此人,素有佛慧,东翁你也是见过的,诗词和公案俱妙,这种人,即便为恶,能恶到哪里去?再则说了,那倭首叶麻如今也没抓到,真说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把徐海放回去,一个有实力,一个有大义,两两正好相斗,若是叶麻胜了,自然无话可说,可若是徐海胜了,东翁,到时候学生亲自去,一张片子,自然叫徐海归顺朝廷,岂不是好?”
刘带川听他讲的有条有理,顿时就动心了。
这事情,惠而不费,何乐不为?
不过,人不是他抓的,他一言而决,似乎也不大好,当下就说,“先押着,相机而行。”罗文龙看刘带川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已经动心了,当下就想,稳妥了,便直起身体一笑,“诸位,此番大功,那是不用说的,只是,其中细节处,还需要推敲推敲。”
大家都是读书人,这推敲推敲,自然明白,当下就坐在一起,把谎话给编圆了,只有宋桐岗,内心未免不安,杭州此次劫难,幸亏有遇仙,若不然,难道靠在座的诸位?说个难听的,刘兵备几次在那叶麻手底下吃了大亏,水平可想而知。
当下他便说道:“诸位,是不是,等遇仙他醒转了再说?”
话音刚落,沈明臣身边有个读书人,也是个监生,热衷功名久矣,这时候眼看着有机会,就好像去红袖招,纱帐里面头牌姑娘都招手了,哪里还把持得住?
“桐岗,此言差矣,之前小戴相公不是说了么,乃是我们浙江的贤达出谋划策,他只好算个扛木头的……”这位监生老爷才不管吃相难不难看,可此言一出,宋桐岗脸就黑了下来。
他这个人,既然日后史书上都说有豪气,可想而知了。
砰地一拍桌子,宋桐岗就腾然站了起来,“遇仙拔刀浴血奋战的时候,诸位贤达在做什么?现在遇仙人事不省,却说他只是个扛木头的?诸位贤达,心里面难道不痛么?”说着,一转身,拂袖而去,走到一张桌子旁,还狠狠踢了桌子一脚,把桌子跟前几个杭州卫的卫所官儿吓一跳,看见这位能跟兵备老爷一起坐下来议事的读书老爷,顿时脸上就堆了笑,齐齐站了起来。
宋桐岗外就气,心想,靠这帮人来保卫杭州?想到此处,仰头大哭了三声,腾腾腾上楼去了。
这时候康飞已经在楼上被安置下来,那曾贾氏在旁边垂泪不已,二狗子一个踞蹲蹲在床头前,也不说话,还是铁大小姐,看见他,低声招呼了一声,宋桐岗就示意她到一边,问她清醒如何,铁胜男抿了抿唇,要说,她应该恨死康飞了,可是,之前康飞开无双,赤着膀子杀倭寇的模样,却是时不时在她眼前,叫她怎么也恨不起来。
当下她便低声说:“那大夫也说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说着,就一跺脚,“这人真傻,一个人就冲在前面,也不拿朝廷一份饷,这么拼命做什么,身上全是洞洞眼,那火铳虽然没打进去,却出了好多血哩……”
她这么一说,宋桐岗泪如雨下,“是我害了遇仙,是我害了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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