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戴春林的道谢,唐懋经感觉就像是在校场吃牛肉汤,色白味浓的汤正喝得高兴,结果,突然嗓子眼一堵,咳嗽两声,吐出一片指甲……哼了一声,他扭头过去,不再看四爷那蹀躞的样子。
坐在张石洲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万雪斋,这时候内心也极为不舒服,但是,脸上依旧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拱手就对张石洲道:“石翁,你们西商持剑行商,武力果然超绝,小弟我作为扬州盐商的一份子,也要代大家感谢石翁啊!”
张石洲笑着摇手,“雪斋兄言过其实了……”
两人眼神轻微一碰,随后分开。
张石洲:哼!徽州侉子。
万雪斋:哼!醋老西儿。
大明朝的人喜欢开地图炮,当然,时人不叫而是雅称为,比如称呼河南人,喜欢叫,是不是感觉跟五百年后差不多?至于北方侉子,南方蛮子,那就不用说了,比如著名的圆嘟嘟,崇祯就最喜欢叫他
旁边戴春林听了万雪斋的话,心说石翁好歹是落籍的,也算是扬州人,你一个徽州的侉子,凭什么代表扬州人?
当下四爷脸上一笑,“雪翁,你们徽州世家豪强众多,你那护院总教头段天涯,不是号称武艺卓绝,枪棒淮东第一么?石翁家中的护院总教头李春生,可是带着几十个人在街面上弹压,以防万一,有那别有用心的人为同为乡梓的倭寇打开城门,城中百姓和诸位老大人岂不是糟糕了……”
万雪斋闻言脸上顿时一黑,心中就暗骂,戴春林这厮真岑,老子迟早弄死个小婢养的……
当下他打了两个哈哈,企图糊弄过去。
不过,这时候,巡按御史吴尧山突然就一拍身边的高腰花架茶几,咣当一声,原本就倒了的茶盏被他拍得跳了起来,在几面上滚了一圈,啪一声就摔碎在地上。
吴尧山可不管地上摔碎的茶盏,这时候大声就道:“诸公,我有一计,可取倭寇……”他也不等别人别人问直接就把眼睛朝巡盐御史林如海看去,“如海兄,你们盐道衙门的盐丁,可否抽出五百?”
这位新任的巡盐御史林如海大人是苏州人,性格也如苏州人一般绵软,虽然心里面大喊晦气:要死快哉!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可是,吴尧山这厮不但是巡按御史,而且还,林大人虽然是扬州盐道的主官,却也不好直接驳了吴尧山的面子,只好点头,随手,端起茶盏,就拿袖子遮住脸颊。
吴尧山看他这架势,知道他肯定气得要死,不过,这时候可管不得,得了盐道衙门五百盐丁,当下他继续把头转向漕运都司马俊伯,“俊伯兄,你们漕运……”
不等他说完,漕运都司马俊伯就苦笑着拱手,“尧山兄都开口了,再说了,春林兄作为府学廪膳生员,都能毁家纡难,漕运都司衙门又不是我马俊伯的,也是朝廷的兵,漕丁一千,尧山兄尽管使唤就是了。”
这位漕运都司马俊伯其实是个武勋贵,祖上因功勋宁波指挥使,不过他自幼喜爱读书,可惜,屡试不第,最后只能顶着个监生做了漕运都司,平日里和四爷也是朋友,往来诗歌唱酬过,对四爷的文章是极为赞誉的。
四爷听他说话,就冲他拱了拱手。
盐丁漕丁一千五百到手,吴尧山顿时心中大定,把眼睛就看望万雪斋,“雪翁……”
万雪斋可不敢得罪吴尧山,这家伙和南京太仆寺少卿吕巾石是换帖兄弟,而吕巾石又是甘泉先生湛若水的亲传弟子,要知道,湛若水可是在扬州有着一个甘泉书院的,吕巾石起身来,“任凭吴巡按吩咐。”
“好。”吴尧山再一拍花茶几,“我要半个时辰看见你们徽商最精锐的五百骁勇……”
万雪斋脸色一苦,可是,还不敢拒绝,没奈何,只能匆匆起身而去。
这时候堂上所有人大概都能猜到吴尧山打的什么主意了,估计就是想:五百西商骁勇能斩首五百,既如此,何不让万雪斋召集徽商子弟,再加上扬州卫的卫所兵和盐漕两丁,打出一个大大的大捷出来。
戴春林忍不住就往前走了一步,刚要说话,张石洲一脚就踩在了他的脚背上,随后,大声地干咳了一声,然后端起茶盏来轻轻喝了一口。
这时候吴尧山意气风发,大声又喊道:“给我传扬州卫指挥使。”
他虽然有鸩占鹊巢的嫌疑,但是,扬州府尊吴桂芳却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一个南直隶监察御史监管巡盐,这时候也有资格发话,再说了,不管是功还是过,有一个人跟他一起扛,吴府尊其实是挺乐意的。
没一会儿,扬州卫指挥佥事凤玘大踏步从堂下走了进来,“卑弁扬州卫指挥佥事凤玘,见过诸位大人。”
他一个世袭的指挥佥事却对文官们自称卑弁,这也是没办法,扬州卫所就在扬州城内,卫所兵早就退化成小商小贩了,他要想捞钱,那就不得不跟文官打交道,跟文官打交道,时间久了,自然就腰杆子软下来了。
吴尧山看了他一眼,未免皱了皱眉头,前文说过,凤玘是个色目人,虽然几代下来,同化了差不多,但是,凤玘有一双绿色的眼瞳,据说,他家女儿也是一双绿色的眼睛,果然不愧绿睛回回的名头。
既是鞑官,吴尧山未免在盐商张石洲的身后冲他使眼色微微摇头。
风老爷是个实诚的人,他以为四爷意思是让他不要说实话,当下就一挺胸说道:“卑弁麾下,前后左右四卫共三千两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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