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毓丫的身份,疑点很多,苏毓知道的信息又太少,实在没办法做出判断。
苏毓于是又将徐宴誊下来的那副画像拿起来看。
画像中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画像苏毓一早看过,凭她的记性,徐宴誊得基本一模一样。不过这个年代的画像很难辨认,需要一定的眼力才能跟真人对上。苏毓看这画像,除了能看出小姑娘生了一双似桃花又似杏仁的眼睛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对照着芳娘的那个长相……苏毓笑了,且不管毓丫是不是定国公府的姑娘,芳娘肯定不是。苏毓眼睛盯在画像女童的右手小拇指的地方,这地方一个黑点儿:“宴哥儿,这个是你蘸墨水了?”
徐宴低头也看了一眼,摇头:“原封不动的誊画下来。”
苏毓看了看自己的左右手,右手小拇指第二个指节的地方,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她将自己的右手举起来,摊开到徐宴的面前,小手指映入徐宴的眼帘。
徐宴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他于是低头去看,果然画像上小女孩儿的手指上确实有一个黑点。当初画的时候他是犹豫了一下,这个地方是否要点。因为只看过画像一次,即使能记得画像的大致全貌,却也不敢保证仔细到一个两个小黑点。但最终,他还是选择点上。没想到……
“来寻这小姑娘的就是定国公府的人?”苏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初那一行人满大街的找人问,苏毓可是历历在目。突然发现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在找自己,就顿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嗯,”猜测尚未得到证实,但徐宴基本已经肯定了,“我写了信送去京城,等着楠修兄核实。”
“苏楠修……”苏毓还记得那苏楠修的模样,沉吟了片刻,倒是想起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平日里虽说照镜子多,但苏毓反而对自己的皮相记忆不深,“宴哥儿,你觉得苏楠修与我长得想象么?”
徐宴的记性比苏毓好太多,他仔细打量的苏毓。如今的苏毓,一双潋滟如秋水的桃花眼,鹅蛋脸,鼻头小巧,唇红齿白。肤色虽不算太白皙,但也均匀干净。其实仔细看便知,与苏楠修除了一双眼睛,别处都不太相像。但一双桃花眼,天底下又并非独属于苏家人的。
“不太像,”徐宴摇了摇头,“若要论像,你与白姨倒是有几分轮廓的相像。”
苏毓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笑了:“这倒确实是缘分了。”
不管怎么说,苏毓觉得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古怪。她与徐宴只得到蛛丝马迹的线索不同,苏毓此时是站在一个上帝的视角去看待这件事。回顾整本书,书中毓丫死的也颇为不明不白。
踏死于马下,这也太目无法纪了。
事实上,当时的徐宴已经入朝为官,且在恩师友人的帮助下颇有几分当朝新贵的意思。就算甄家人胆子再大,想为甄婉讨公道,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将当朝状元郎的夫人当街杀死吧?再说,杀死毓丫的还不一定是甄家。如今看来,毓丫如今以后经常来往的乡野友人也十分有可能……
另外,按照正常的逻辑,拐卖这种事情,若非有人存心设计,发生的概率实在太低了。即便在现代,除非是那等生抢拐卖的拐子恶意盯上,否则丢孩子的从来都是少数。古代的勋贵之家就更不可能了。勋贵的子嗣可不是乡野平民,孩子多了都放养。勋贵家的子嗣都十分贵重,到哪儿仆从前呼后拥。这种几个仆人不错眼儿地盯着还能弄丢,那苏毓宁愿相信是存心的。
若是苏毓没记错的话,那苏楠修也是后来找回去的:“且不说我是不是定国公府的子嗣,怎地定国公府的规矩就如此的松散?丢了一个,怎地时隔几年又再丢一个?”
“大家族里是非多,”徐宴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内里的争斗,外人无从揣测。”
……这倒也是。
苏毓忆起芳娘的这几次针对,不由又道:“你说,你们书院传的那些流言,是谁做的?甄婉还是芳娘?”
“应当是甄婉,”这事儿都闹成这样了,也没必要瞒着苏毓,“但与芳娘脱不开关系。”
苏毓挑了下眉,想想也是,那芳娘不知怎么地倒是跟甄婉混在了一起。双门镇徐家的事情,也只有芳娘才这么清楚。说到这个,苏毓倒是想起来:“除了这个,你还找我谈什么。”
徐宴眼睫颤了颤,将早早写好的婚书拿出来,推到了苏毓的眼前。徐宴的字儿写得委实不错,怪不得当初抄书,他能挣不少银子。笔力很深,铁画银钩。若是认识他这字儿,绝想不到这样锋利的字是出自徐宴之手。苏毓将婚书拿起来,翻看了下,缓缓合上。
“我请了老师为你我主持成亲仪式,不过你另有打算,我遵从你的决定。”
苏毓心口砰地一跳,抬眸看着他。
“你若是想回苏家,我会尽我的全力帮你。”确信了苏毓的身份,内心反倒更乱了。他此时端坐在苏毓的正对面,那双眼睛安静地凝视着苏毓。
苏毓不说话,徐宴的心便犹如被一只手捏住,微微有些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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