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堂屋门被打开,一群人从房间里出来。
与葛石燕春风得意的面孔不同,傅时春和马梅芳臭着一张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俩人死了爹娘呢。
得!只看这一眼就知道,这一次分家,大房并没有占到大便宜。
大伙儿心里思忖着,今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之后的一段时间,大伙儿又有不少谈资了,尤其是傅家继室养的这俩孩子接连落水的奥妙,就足够他们研究很久了。
现在傅时春夫妇最呕血的事是分家时的不公,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明白,其实给他们一家带来最大困扰的将会是分家前葛石燕在大伙儿面前说的那段话。
没证据不假,可只有县官大人判案才需要证据,对于这些没念过书的乡下人来说,主观的看法和猜测比证据更加可信。
反正他们心里已经埋了一根刺,如果葛石燕的猜测是真的,这俩口子连亲兄弟都能下手,他们教出来的孩子也如他们一样毒辣,小小年纪就敢害人了,面对这样的一家四口,他们还敢与之深交,敢让自己的孩子同他们家的龙凤胎玩耍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可惜傅时春两口子暂时没有想到这一点,等到后来发现自己在村子里的人缘越来越坏时,想要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几位叔叔嫂子留下来吃顿饭吧。”
在他们这儿,分家是喜事,意味着爹娘愿意放手,兄弟们真正开始当家作主,成立一个个新的门庭。
可对于今天分家的傅家来说,和喜事似乎差了点距离。
傅家大房如丧考妣,傅大岩也闷闷不乐,几位族老怎么好意思留在来吃酒呢,只能找着借口陆续告辞了。
“哼!”
家也分了,外人也走远了,马梅芳懒得装相,在恶意地看了眼宝宝和林余后,甩手离开堂屋,回了自己的屋子。
“爹啊,大弟和大丫那儿离不得人,我和芳子得去看着点。”
傅时春对着傅大岩解释道,却理都不理葛石燕这个继母,紧随马梅芳之后快步走回了屋子里。
没过一会儿,紧闭的卧室里传来了夫妻俩的低吼声,孩子的哭闹声,以及东西砸到地上的砰砰响声……
傅大岩的表情有些难看,身型也越发颓然了。
“老幺啊,以后爹跟着你大哥大嫂生活,不过爹还是你爹,我可以来家里找爹,爹也会去你那儿看你的。”
傅大岩觉得自己对不起小儿子,老大总说他偏心眼,有了老来子连大孙子都看不上了,可傅大岩心里头明白,他其实最偏心的还是前头的长子,要不然也不会在选择跟谁过的时候,选择了老大一家。
只是当爹娘的实在是太难将一碗水端平了,老幺乖巧懂事,他跟着他娘生活,他不担心这个孩子将来会受苦,但老大不一样,他现在已经钻牛角尖了,他怕自己跟着老幺生活后,老大没了管束,彻底一条道走到黑,再也回不了头了。
“你娘性子要强,从来都不会喊苦喊累,爹知道你聪明,到时候你多看顾些,一有不对就来和爹说。”
这句话是说给儿子傅时年听的,也是说给媳妇葛石燕听的,告诉她,他心里还有她这个婆娘,他们只是分家,又不是和离,遇到事找他这个男人总是没错的。
“你一个人侍弄不了那么多亩地,到时候佃租出去一些,剩下的,播种、收获的时候我来给你搭把手,别把自己累伤了。”
傅大岩想着,自己虽然跟老大一家生活,可婆娘和小儿子那里也不能完全不管不顾,他给不了他们太多东西,可体力活他还是能干一些的。
“嗯。”
葛石燕这会儿心情也有些复杂,说实话,十多年快二十年的夫妻了,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呢,她有时候气这个男人偏心眼,可也有时候会感念这个男人的好。
“那你可得留着点力气,别在老大家当老黄牛把自己的力气都给掏空了,到时候真的让你帮忙,反倒使不上力了。”
葛石燕恨恨地想着,她可不会放过这个糟老头子,她儿子也是他儿子,财产分明白了,感情是分不明白的。
她就要借着老头子心里充满愧疚的时候让他许下一个个不平等的条约,到时候春种秋收都让这糟老头子来她地里帮忙,到时候掏空他,看他还能不能在老大那儿使上劲儿。
那俩口子还不是看中他现在身板结实,能够干点活吗,到时候他要是不能干了,看那俩畜生会是什么反应。
“诶,诶,诶!”
傅大岩连应了好几声,心里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他不怕葛石燕差使他,就怕葛石燕连这点活儿都不让他干了。
“阿余啊……”
和儿子媳妇说完话,傅大岩又满怀愧疚地看向了外甥女林余,当初是他同意把外甥女接回家里来住的,现在却又要让外甥女跟着舅娘一块生活。
虽说这也是名正言顺的,可在外人看来,林余分家不跟着亲舅舅,反而跟着没有血缘关系的舅娘一块生活,总是怪怪的。
“你以后就跟着你舅娘一块生活,她人心善,偶尔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听她说什么,就看她做什么就好。”
傅大岩心疼妹妹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可又不知道怎么亲近。
“舅舅没什么本事,但是你放心,舅舅总能给你攒下一份还算体面的嫁妆。”
傅大岩想过了,农闲的时候他也能出去接散工,林余的年纪还小,距离她嫁人还得等上十来年,自己总能攒下几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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