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后,小团子就待在宜兰宫不出门了。
外面太冷了,寒风吹在小脸上跟刀刮一样,巧儿给他的脸上抹了香香的膏膏,脸上就没那么疼了。
“衍儿。”
容衍在侧殿骑木马,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利落的从木马上下来,哒哒哒跑到门口,仰着小脸笑迎道:“庄妃娘娘,你来了。”
庄妃温柔地“嗯”了一声,竹香上前递给巧儿一个食盒。
巧儿接过,放在一边的案几上。
庄妃牵着容衍的小手走向桌案,问他:“今天早上起来背书了吗?”
“背了。”小团子奶声奶气道。
庄妃好整以暇看着他,小团子清了清嗓子,大声背起来:“召南鹊巢。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庄妃点点头:“不错,都背对了。”
小团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庄妃没打击他,而是问道:“可知道这些话的意思。”
小团子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不好意思道:“懂一点点,但不是很懂。”
庄妃秀眉微挑:“无妨,说来听听。”
小团子抿了抿嘴,脑子里过了一遍思路,而后缓缓道:“第一段里的鳲鸠指布谷鸟,它们自己不筑巢,会去住喜鹊的巢。所以第一段意思就是,喜鹊筑了巢,鳲鸠来居住。”
庄妃不语,眼神示意他继续。
小团子开了头,后面就好说多了,软乎乎道:“喜鹊筑成巢,鳲鸠来住它。女子要出嫁,车队来迎她。喜鹊筑成巢,鳲鸠占有它。女子要出嫁,车队送走她。喜鹊筑成巢,鳲鸠住满它。女子要出嫁,车队成全她。”【注】
这些庄妃娘娘给他讲过,方便他背诵。但是容衍其实并不理解,喜鹊筑巢鳲鸠居住,跟女子出嫁有什么关系。
他不明白,所以虚心求教。
庄妃没有忙着跟他解释,而是说起了鳲鸠。
“世人多骂鳲鸠无耻,却不知鳲鸠也有美德,谓之“均一之德”。”
“鳲鸠喂自己小鸟的时候,从来都不偏颇,保证让每只小鸟都吃到一样多的虫子。”
小团子小嘴微张,很是惊讶。
庄妃并不意外他的反应,不急不缓道:“喜鹊自冬历春功著,乃有此巢窠。亦指国君积行累功,勤劳,乃有此爵位维。”【注】
“鳲鸠居鹊巢。犹如夫人往处之。今鳲鸠居鹊之巢,有均一之德,以兴夫人亦有均一之德,故可以配国君。”
“我这么说,你懂了吗?”她是笑着的,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
小团子犹豫一会儿,才轻轻点了一下头,看上去底气不足。
庄妃见状,眼里有了些暖意,“没事的时候,自己再琢磨琢磨。”
这次小团子点头点得可快。
庄妃哼笑一声,看了一眼侧殿的摆设,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殿内温度也不高不低,确定底下人没有偷懒,才缓缓离开。
庄妃离开后,巧儿把另外三个宫人支走,请示了容衍之后,打开了食盒。
里面是几道可口的点心,还有鱼蓉汤。
“殿下这会儿吃吗?”
容衍咧嘴笑道:“嗯。”
巧儿给他把食物摆出来,小团子伸手握着勺子小口小口吃起来,动作间袖子扯动,露出了手腕上的小银镯。
那是初一那天庄妃娘娘给他的,容衍很喜欢,晚上的时候,他都会故意露出来让娘和空空哥哥看。
这段时间,庄妃娘娘待他好,让他几乎忘了曾经受过的委屈和苦楚。
林其他们不希望幼崽陷在负面情绪里,也无声纵容他跟庄妃来往。
只有乔不太乐意,幼崽真的太好骗了,不止幼崽,林其也是。
还心理专家呢,一点儿都不靠谱。
他心里气不过,就开始给林其的通讯设备发小论文,把对方从头批评到脚。
刚刚送走一名患者,才看到消息的林其:…………
他沉默片刻,给乔发了一段话:“一个人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他不知道庄妃为什么对幼崽转变了态度,但是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她待幼崽是真的好。
他当然希望幼崽能在一个良好的环境里长大,而庄妃显然能提供这一个环境。为什么要拒绝呢。
小团子在宫里过得挺好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
小岭村。
凌晨,外面又冷又黑,唐家人已经悉数起来,大包小包背在身后,唐药郎关上院门,并未上锁,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小小的院子,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走吧。”他匆匆丢下一句,就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出去,赵翠荷带着孩子们紧跟其后。
与唐药郎的沉重不舍相比,赵翠荷母子三人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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