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天色阴郁,原本更应冷清的兰若寺,突然变得热闹非凡起来。不为别的,正是昨夜发生在此地的又一起离奇命案吸引了金华的三十多个居民纷纷前来驻足围观。
只见西侧厢房内,太平天国大佐将王敦的尸体正躺在冰冷的草垛上,面露恐惧之色,身上脸上都出现多处霉变,死之前,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情。
对金华人来说,兰若寺本就是一个常常发生诡异事件的阴森场所,多年来,不时有人在此地离奇死去或是失踪,不过那些多是为了寻欢作乐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身份也多是些平民百姓,如今像王敦这样有一定身份地位,又是太平天国的知名人物遭遇不测,难免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哎哟哟,我的天啊,前几日还看到这长毛将军生龙活虎地在城内出现,怎么突然就死在这鬼地方了啊?”
“就是,你看他这死法,和之前那些人一模一样,身上长霉,必然也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唉,早知他昨日在此地过夜,我们来这里擒住他,今日交给楚军,可至少换五十两银子啊!”
“是啊,不过,这长毛还真是胆子大啊,换了我,听了‘兰若寺’这个名字,便全身长鸡皮疙瘩,你说这得有多大的吸引力,才会胆敢在此地过夜啊?”
“还能是什么?男女之事呗,他们长毛军中丞相以下的官职,就算结婚也是不能同居的,我早就听说他有个相好,该不会,就是这原因吧?”
“天啊,眼看曾国藩就要拿下天京了,长毛们本就大厦将倾,如今又遇到这等邪乎事情,真是天要亡他们啊。”
“亡就亡呗,亡了,大不了咱们又回归满清统治,反正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谁当政,咱们都没好日子过。”
……
众人正聊些敏感话题,突然,有人小声道:“喂喂喂,别说了,左宗棠的人来了。”
果然,两个楚军打扮的官兵已入了兰若寺的寺门,朝西侧人群处快步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吆喝道:“让开让开,都一边去!”
众人立即收敛了闲谈,默不作声地让出路来,让俩士兵上前。约莫半数的围观者不愿引火烧身,识趣地退出门外散去,剩下一半更想看个究竟,也不过退了几步便停下,悄无声息地继续观望。
两个士兵也懒得搭理众人去留,兀自走到王敦尸体处,一见那尸体惨状,也是惊得长大了嘴巴,却又不得不承担起抬尸任务,便无可奈何地将头巾摘下,将嘴巴鼻子包裹好,再将准备好的白布盖住尸体后,分别拧着王敦手脚,将其徐徐抬走。
行至围观人群处,两人觉得手酸,又将尸体先搁地上,舒活舒活筋骨,对众人训起话来。
士兵甲问道:“嘿,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敢接话,又无人敢此时此刻退出寺庙,似乎稍微当一下出头鸟,便会成为楚军的众矢之的。
见无人应答,士兵甲继续高声道:“你们不说我们也知道,今早咱们楚军一进城,便接到百姓报案,说这兰若寺内有妖孽出没,怀疑长毛将领王敦死于妖孽之手。我们虽未追究他的责任,但我要警告你们,妖孽之说,从咱们清军收复金华之日起,断然不可再于城中传播,否则以妖言惑众论处。你们也要回去转告亲朋好友,说此人不过是死于普通瘟疫,如今朝廷已将百姓从长毛手中救出,咱们军民定要齐心协力防止长毛反扑,且不可扰乱军心民心,听明白了吗?”
见众人皆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士兵甲便挥手道:“好了好了,都各自回家去吧,没事,别再来这兰若寺。”
众人见士兵不再找麻烦,哪还敢多作停留,待领头的几个跟俩士兵拱手道别,便一起出了门外,转眼便只剩两个士兵在庭院内面面相觑。
待众人离去,周遭恢复了安静,俩士兵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开始了真正的对话。
士兵乙道:“怎么办,今早我听闻有长毛死于兰若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女妖的传说,便在心中祈祷不要让我看到尸体的霉变,不过来此一看,这王敦确实是死于那不干净的东西啊。”
士兵甲道:“有些东西,你知我知便可,可面对老百姓,咱们还能说什么?咱们身为左大人下属,过去也多多受他的照顾,如今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安抚安抚民心罢了。”
士兵乙又问:“那,真相,咱们要如实上报吗?”
士兵甲想了想道:“我也不想,可是,这具尸体一旦抬到左大人跟前,瞒是固然瞒不住的,咱们总不至于将尸霉洗干净再抬回去吧?到时候,若查出我俩隐瞒,更是重罪啊。你查过了吗,这长毛身前有何牵挂之人?”
士兵乙道:“据百姓讲,王敦并未娶妻,更无儿女,家中老父老母早已病死,只有一个小他八岁的弟弟尚在兰溪县务农,那人距离此地遥远,想来应该并非王敦的传染对象,应是另有他人,多半是私下认识的女子,那我便毫无线索了。”
士兵甲叹道:“不错,深夜来此兰若寺夜不归宿,除了那些事情,还能是啥?不过,一旦上报左大人,你说,他会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派咱们去捉拿他弟弟?唉,可若是不报,完蛋的便是咱们两人,也只有再辛苦跑一趟咯。”
士兵乙道:“谁知道呢?不管如何,咱们,还是如实相告吧。”
两人达成一致,便也不再多话,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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