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吉使个眼色,白玉堂身后的宪兵猛地出肘,重重顶上白玉堂后心。一阵窒痛让他猛地低头咬牙,没办法再说话。
展昭端坐在证人席上,眼里的墨色在燃烧。
庞吉改问展昭:“展昭,关于法庭列举白玉堂的罪行,是否确有其事?”
展昭缓缓起身:“件件属实。”他转个方向,同白玉堂一起,面对审判席,“白玉堂的罪行,是他的骄傲。若天下人人都如白玉堂,我泱泱华夏行至今日,仍当为少年中国!”
风从高窗吹过,搅不动满室沉寂。
边门匆匆走进一个文员,把一份南京签字的电报放在庞吉桌上。庞吉眼神从上面掠过,字字刺心。
关东军代表对中方意见弃而不顾,提出的条件一字不容更改,要求中方代表在上午十一时前作 “诺”与“否”的答复。
而这些条件包括:中国军队一律迅速撤退日军所连之线以西以南。不得越过该线挑战扰乱。日军为证实实施情形,将随时用飞机及其他方法进行监察,中国方面对此应加保护,并给予各种便利。沿线治安维持由中国警察而非军队担任,不可利用刺激日军感情的武力团体。
刺激日军感情的武力团体,白家当居首位。
这不是和谈,是兵临城下的威胁。
庞吉沉默,颜查散沉默,法庭上每个人都在沉默。虽然白玉堂被打得说不出话,他的余音还在沉沉绕梁。国破家亡,不是任何语言所能表达得出来的痛,堵在胸口近六十年千疮百孔的积郁,空洞洞地灌着冷风。
庞吉终于沉重地敲击警锤,休庭。
白玉堂被带出法庭,押进旁边的等待室。
展昭站起身向外走,门外的阳光亮得他闭了闭眼。他不需要看到电文内容,庞吉的表情已经说明和谈陷入僵局。
一个火星都可能引爆战事,能暂时灭火的,是白家人的血。
卒子一去不回头的壮烈,并不能改变上位者舍卒保车的决定。所谓顾全大局,就是在特定的时间和范围内,毫不犹豫地牺牲少数。
服从叫作忠贞,抗拒就是背叛。
展昭站在盛夏阳光里,彻骨的明亮,彻骨的寒冷。
赵珏在等他:“审判长在休息室等你。”
展昭看一眼等待室门前全副武装守卫的宪兵,转身走向休息室。
休息室里的气氛延续着法庭上的死寂,墙上挂钟指针走动是房间里最大的声音。
上海那边是一步错满盘血的对峙,秒针在刀尖上一格格划过。短短四十分钟,来了五封电报,一样的内容,都是两个字:相持。
寸土不让需要用实力说话,谈判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面对关东军的带血刀枪,华北中国军代表能够用来抵挡的只有自己的胸膛!
十点十分:相持。
十点二十:相持。
十点半,又一封电报送来,庞吉看过,把电报扣到桌上,推向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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