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宾客到齐,太阳已渐渐升得很高了,金灿灿的阳光普照了整个农舍。
师徒二人的宾客加在一起,拢共有二十来个人。
姜墨的这座农舍看似外观只是一个农家院子,但占地极大,时下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布衣平民,家里的正堂都尽可能往大的修建,时人认为正堂就是脸面,小不得。
农舍的正堂自是不小,也是这时典型的堂屋式样,正对院门的南面无墙,相当于是一座半露天的建筑,堂内的情形清楚可见。
只见堂上正中有宽约一米的红毡,从堂口一直铺到主位前。
红毡两侧,各有两列六行的长案和坐榻,每一张案上都摆满了瓜果美酒。
姜墨同辈的大佬们,如今都年事已高,其中有身体不错的,也有身体不大好的,又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大家齐聚的时候不多,今日借姜墨收弟子之事齐聚一堂,大家正好叙叙旧,也不入席坐,大家就围站在一起说话。
知道老父亲们惦记着和老友叙旧,兵部侍郎肖仕仁、左羽林军大将军谢庭、大理寺少卿宋玄如、刑部侍郎韩靖、御史中丞冯涛五位也识趣的不去打扰。
他们同朝为官,又都是各自部门的大佬长官,平常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这样聚在一起,一个不好就落得结党营私的罪名,被有心人或者御史们参上一本,就得不偿失了。
今天情况特殊,五位在职官员难得着常服聚在一起。
但不说政治立场可能不大一致,有时候官位做高了,一言一行少不了被人深度解读,他们平时也多为谨慎,今天说了一两句,便三三两两的各自站着。
兵部侍郎肖仕仁和刑部侍郎韩靖,他二人都属于尚书省辖下六部的副长官,平时交集多,但职权各有分工,他们就自然站到一起说话。
左羽林军大将军谢庭自称不通文墨,却是和守智大师站到一起,而且还是谈起了佛学。
御史台乃中央监察机构,御史中丞冯涛则为御史台的长官,大概觉得自己身份特殊,见守智大师被左羽林军大将军谢庭拉了过去,他竟找了柳文苏一起说话。
二人年纪虽是相差十多二十岁,但好在看上去辈分差不多,又一个是监察官,一个是谏官,都是独立于百官的存在,凑到一起倒不觉得违和,只是让其他一般官员见了,多少有点心慌,不知两边又在谋划什么。
大理寺少卿宋玄如落了单,但他也不觉尴尬,他虽不是什么清贵官员,却平时颇喜好混文人圈子,对有才的青年才俊十分欣赏。
一众小辈里有刘辰星和崔尧两个状元,还有刘青山和杜元朗两个金榜上的年轻后生,宋玄如当下就走到一众小辈中去,和他们谈诗论赋。
有崔尧这个擅长诗赋的,杜元朗和刘青山的诗才也不错,还有薛程、蔡奇等人如今一再落榜,十分渴望得到贵人赏识,刘辰星也就不凑那个热闹,只是站在旁边聆听,将和大理寺少卿宋玄如攀谈的机会让了出去。
勋国公嫡长孙肖旭和蒋国公嫡长孙谢忌,都是门荫入仕,二人身份和入仕途径相似,又一个是男版肖思思的冰山美男,一个一看就是权贵之子,匪气中又带着不可一世的桀骜不驯,二人远远站着冷眼旁观,虽无交流,看上去倒是意外和谐。
一时间,只见堂上言笑晏晏,大家其乐融融。
姜墨当时写请帖时,逐一和她介绍过对方,今天又一位一位为她引荐,刘辰星自是明白姜墨的用意。
她听薛程、蔡奇等人向大理寺少卿宋玄如侃侃而谈诗赋之余,便也暗中留意堂上的情形,注意哪些人和哪些人站在一起,虽不甚听得清他们谈什么,但偶尔的只言片语,以及聚在一起的其人身份,刘辰星还是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也在这时,管家张伯上堂提醒吉时将至,该行拜师礼了。
吉时安排在午初一刻,主持拜师礼仪式的赞者,姜墨邀请的是乐游原上的观音寺住持善真大师担任。
按照往年惯例,女举子金榜题名后都会到女皇身边当差,刘辰星又高居金榜榜首,几乎可以确定会到女皇身边当差,她作为毫无背景的乡贡举出身,虽有一定的劣势,但何尝不是一大优势。
身家背景干净,身后无任何势力,那就只能效忠女皇,这个时候就更应该保持其优势,赞者又多是关系极亲密之人担任,由世外之人的善真大师担任正是再合适不过。
姜墨不愧是曾官拜三品的大官,即使辞官致仕多年,也闲云野鹤了多年,但政治敏锐度还在,饶是刘辰星这个弟子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金榜进士,却也尽可能地为她思虑清楚,等发现自己作了这么多,心里不由感慨,果然收弟子什么就是麻烦,还偏生收了一个女弟子,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
当然,姜墨这些乐呵呵的感慨不足为外人道哉,只听管家张伯说了吉时要至,众人相继在红毡两侧的席位上入座。
未几,众宾坐定。
主人姜墨正上方主位坐定,赞者善真大师在一旁而立,手持一百零白颗檀木佛珠,高声道:“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今——”
然,一个“今”字方出,只听一个声音急忙喊道:“什么拜师礼!不行!”
声音又急又蛮横,显然是来捣乱的。
刘辰星正立在正堂口,闻声眉头一皱,转身望了过去。
只见大开的农舍院门处,一个身穿绛色锦袍的五十多岁男子当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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