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卷结束,接下来就是排名了。
名次很好排,“○”最多的试卷为第一名,然后依次往下。
今年的省试本就是历年来最为公平的一届,考官们都不愿意重蹈去年礼部侍郎被贬的覆辙,这二十八名省试选出来的举子水准的确是今年参考的举子中最为优秀者。
二十八份试卷,没有一份试卷上有“x”这个最末等级的符号。
可是问题同样出来了,有两份试卷都有五个“○”,也就是满分的试卷有两份。
那么,将哪一份试卷放在最上面呈给女皇看,那就得代“朕“主持殿试的魏王决定了。
因为是殿试,又是十分匆忙的决定,阅卷的地方就还是含元殿,不过地方移到了西边的偏殿。
户部侍郎姚崇正的知贡举头衔还在,是五位考官之首,结果自有他来呈报。
只是看了一眼其中一份试卷的名讳,姚崇正不由有些犹豫。
魏王端坐正中的主位,见姚崇正捧了试卷从殿下考官们阅卷桌起身过来,却侍立一旁半晌不语,他从案前的竹简书抬头,凤眸一斜,道:“何事?”
不过随意的一眼看来,还是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姚崇正心下还是不由一紧。
魏王和女皇虽是生得有七成相似,可二人到底年纪性别相差甚远,但不知为何,每次面对魏王的感受和面对女皇几乎无差别,这倒不是因为二人长得极其相似,更多是一种给人的无形压力。
只能说魏王不愧是女皇亲自抚养长大的。
念及关于魏王的流言传得长安上下沸沸扬扬,女皇昨日却还那般维护魏王,可见民间说的隔辈亲颇有道理,想来应该不会像对两位皇子一样对魏王这个亲皇孙,何况魏王也非那两位皇叔般无能,姚崇正暗暗点了点头,面上对魏王也越发恭敬了,道:“魏王,分数统计结果已经出来,但是有两份试卷评分一样,到底哪一位举子该名列第一,还请魏王定夺。”
说罢,姚崇正将手中的两份试卷呈放在魏王身前的书案上。
魏王目光往两份试卷一扫,凤眸在其中一份试卷的名字上一滞,再见姚崇正的神色,心下已是了然,他道:“我只是代圣人主持殿试,并无阅卷的权利。而尔等也不过是先为圣人过目一遍试卷,既然评分不能排出哪一位举子是第一,就将二人试卷的优缺总述了,自有圣人会定夺。“
能做到户部侍郎的位子,姚崇正也非泛泛之辈。
一听魏王所言,他猛地一惊,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是了,殿试,只有女皇才有决定权。
他刚才差点就把自己和魏王都连累进去了,比起僭越,他心中原本的顾忌简直不值一提。
姚崇正擦了一擦额头惊出来的冷汗,看着魏王还是一派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坐在那里,他定了定心神,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般地回道:“这两份策文试卷,无论内容观点遣词造句,以及书法字迹,乃臣五位考官一致决定最佳者。他们中……”
顿了一顿,并没有提及其名字,只道:“其中一位谈史论今,运用了大量的典故,诸如‘得鱼忘筌’‘得兔忘蹄’等典故皆恰到好处,更主要的是其给出的解决办法,立马可用于科举中,实务性极强,但并无新颖之处,乃是在现有的策文考试上的补充和完善。另一位举子的策文却正好相反,其观念新颖,但若是要按照她的方法选贤,可实施性还得有待商榷,不过理论上还是颇为可以实施。”
一番话说下来,就是一个务实,一个新颖。
魏王颔首,道:“将二人的评语写下,我稍后上呈圣人。”
姚崇正领命,片刻,评语撰写完毕。
如此,在午时之前,首届殿试的二十八份考卷就由魏王呈到了紫宸殿御案前。
魏王叉手一礼,道:“圣人,姚侍郎等五位大臣,已经阅卷完毕,并按照五位的评卷优劣分好试卷。”
女皇坐在御案后,凤眸瞥了一眼案上的试卷,笑道:“阿夷,此处又非朝堂,你唤我祖母即是。”
魏王抬头,一双如出一辙的凤眸看向女皇,道:“圣人,此处虽非朝堂,但圣人正与臣谈政事。”
听着孙子一板一眼的回复,女皇无奈摇头,也不再劝,看向御案上的试卷,见放在最上面的一左一右的两张试卷,其中之一正是自己昨日所见,想到昨日那呆愣的样子,女皇不由一笑,“阿夷,我虽尚未看其他试卷,但这一份试卷早入我眼,没想到果然也排在前列。不过若是两天后殿前公布榜单,你少不了要受人非议。”
魏王知道女皇和姚崇正的意思一样,他不多言问心无愧,只道:“圣人,臣虽想了评卷的方式和规避舞弊,但一切阅卷未经臣手。”
自己养大的孙子,性格是什么样子,自己最清楚。
饶是魏王没有细说,她也明白魏王的意思。
女皇手撑着御案站起来,由宫女掺扶着绕过御案,便拂开宫女的搀扶。
魏王会意,一个健步上前,搀扶住女皇。
女皇就搭着魏王的手,缓步走到紫宸殿外,望着正午炫目的阳光,女皇微睐凤眸,缓缓开口道:“阿夷,人言可畏。朕为了天下社稷,做了太多的事,朕认为这都是对的。可午夜梦回,朕常梦到百年之后,朕励精图治得到的结果却是一身骂名。”
说到这里,女皇忽然侧首,看向魏王道:“阿夷,你说朕是对是错,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多于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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