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一年四季喝菌汤。
菌汤鲜香清淡,四月的天头喝最适合了。
当然对于一年少见荤腥的农家人而言,即使现在一天天热起来了,比起纯粹的菌汤,还是汤上浮了一层淡黄的鸡油更棒。
刘辰星少不得放开肚子敞吃。
一口野菌一口鸡肉,再来一口鲜汤,直舒服的她连连叹息。
下午的时候,刘青山没有自家阿妹那般幸福,可以饱餐一顿后再饱睡一觉,直接就被刘千里带到后山砍柴,顺手也捡了一些野菌野菇回来。本就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下午又卖了一身的力气,这会儿用起暮食来,可谓食量惊人。
至于刘千里和柳文苏就更不用说了,一个魁梧大汉,一个瘦归瘦,却正是二十啷当能吃的时候,自然也是食量不少。
转眼间,一阵风卷云残,野菌炖鸡吃了一个干净,也就到了刘辰星一家四口该走的时候。
在柳家的日子,就是掉进了福窝,一回到刘家她就又成了讨人嫌。
真不想走。
刘辰星拍拍小肚皮,吃得太饱,就了一个饱嗝儿,舒服得她继续依偎在柳阿婆的腿上,赖着不想走。
村里和县城里不一样,没有夜禁,就不怕巡夜的武侯将他们抓起,晚些回去也不碍事,就是走些夜路罢了,顶多再受刘阿婆的脸色。
柳氏难得回来一次,收拾完了碗筷之后,便任由小女儿赖在柳阿婆的怀里,她也好和娘家人多待一会儿。
柳家人少,只有柳阿婆和柳文苏母子俩个,用不上高足大桌,还是旧时的四方矮案,他们就盘腿围坐在正堂的矮案说话。
彼此从正月后一直聊到现在,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矮案上燃起了昏黄的油灯。
柳文苏就刘辰星误打误撞挣钱一事,一针见血道:“今天姐夫采回来的菌菇,在山下虽不常见,山上却是常有。你们昨日能卖到十二文一斤,当属运气。之后打算继续卖,价格极可能会拦腰斩。”
“此外,物以稀为为贵,一来你们卖的次数多了,二来邻村的人即使不敢上后山,难保远处村子的人见你们卖的价高,也从其他地方采收了来卖。所以,你们不要期望太高。”
刘辰星点头,其实她也觉得以后卖菌菇的次数多了,难免价格会下去。再则钱帛动人心,必然会有人学他们。但是再少也是一笔生意,积少成多,长年累月下来应该也是不错。
“不过。”柳文苏一个转折,与刘辰星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些菌菇以后哪怕价格拦腰斩,一年下来也是收入不菲,再加上金钗石斛花的收入,要供青山进学也不是难事。”
“只是……”柳文苏再次转折,目光看向了对案而坐的刘千里,面露迟疑。
刘千里会意,说道:“文苏,都一家人,你有什么直说就是。”
柳文苏这才说道:“刘家尚未分家,姐夫每文所得都需上交父母。然而,姐夫即使多交一笔钱,刘家也不会拿这份钱供青山读书。”
刘千里面红耳赤,这些话他都无法辩驳。
刘老丈偏心长子,刘阿婆疼爱幼子,若多了一份束脩,即使这份束脩是他交上去的,最后进学的名额也不会落在青山头上,十之**会是长兄的儿子青云,即使青云不要这个名额,也会给三弟年仅四岁的儿子青海。
当着岳母和妻弟的面,刘千里只觉格外愧对柳氏母子女三人。
见状,柳文苏清亮的黑眸闪过一抹暗光,嘴角微翘,但很快又压下去,继续说道:“刘家对姐夫收入状况了若指掌,若知道姐夫一力送青山进学,必然会怀疑姐夫的收入。”
刘千里也想过这个问题,不禁愁道:“阿星她大伯读书费钱,近来又要去官学借读,花费不少,他们阿婆对我的收入也盯得越发紧了。”说着就是一叹。
“官学借读?”柳文苏听得玩味,却也没就此多说,只含笑看了刘辰星一眼,道:“这个办法我本也没想到,还多亏阿星将送笔墨纸砚的名头给了我,倒让我想出一法子。”
“依旧是借我名头,就说我现在就读的学馆,因我的引荐同意青山勤工俭学,而减半的束脩也由我出。”柳文苏转向刘千山,“这样一来,刘家众人应该无话可说。”
又要欺瞒刘家老两口,刘千里不觉犹豫。
然转念一想,若知道自己有钱送儿子进学馆,刘阿婆会善罢甘休么?到时儿子还能读书么?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而答案很简单。
大概有了隐瞒收入一事,再次做类似决定就不那么难了,刘千里点头道:“就按文俗说的办。”
柳文苏轻翘嘴角,微微笑道:“我凭白得了一个好名声也说不过去。正好我们学馆要闭馆几个月,期间我都在家中温课,就让青山过来跟我学上些时日,也好在秋后进学馆有个准备。”
兄妹俩一个样,都喜欢来柳家,更重要的是自己进学馆的事在柳阿舅一番话下可行多了,刘青山不等自家耶娘回应,已忙不迭点头如捣蒜,“阿舅,这就说定了!我今晚就不回了,明儿起就跟你学习!”
刘千里看着像脱缰野马般的儿子,一时手痒,正好儿子就坐在跟前,这就又一个爆栗子过去,没好气道:“等回去给你阿翁阿婆告诉一声再说!”
就知道会这样,刘青山摸着被爆栗子的脑袋缩回一边。
刘辰星顾不得同情自家阿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之举,也来不及感叹柳阿舅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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