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苏和李四娘定亲是在四月上旬。
二人年纪都不小了,定亲后要不了多久就要成亲,饶是现在社会风气开放,定亲后二人多少也要避嫌一下,也就没有再私下见面了。
但这之前,二人自双方首肯同意婚配后,又在魏王府见了两次面。
本朝佛教信仰极盛,农历四月初八浴佛节,长安善男信女多于此日施舍,或是去佛寺参拜一下,二人就趁这日又在佛寺见了一面。
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让人有无限遐想。
抛开沈仲夷这个龙子风孙,居然当起了红娘,生生把柳阿舅和李四娘两个陌生的男女拉配对了,在他的魏王府一见再见。
想象一下,四月初八好风光,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对才子佳人,在佛寺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认出彼此,或是相视一笑,或是有机会低语交谈几句,实是一种别样的美好。
柳文苏很平淡地三言两语道了和李四娘见过数面,语气平铺直叙得乏善可陈,所言也少得寥寥可数,但奈何刘辰星想象力够丰富,又是从没恋爱过的母胎单身,还是从那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听出了一些情丝缱绻的意味来。
月光下,刘辰星听得眸若星辰。
十五岁的小娘子,少女怀春,却又懵懂。
柳文苏说完一回头,见刘辰星如此神态,亮亮的眸子里似有向往,忽然意识到小外甥女已是娉婷少女,其实早在一两年前就察觉到了,小外甥女已长成一个足以引起儿郎注意的小娘子,不过那时小外甥女心无旁骛,一心科举,也只有挣钱能另其分心一二,如今漫漫科举之路已走到了尽头。
然,这既是一个结束,也是另外一段路的开始,只是出现了分岔路。
小外甥女前十年的路,走得太稳太好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最开始为小外甥女安排的路在现在已然不太合适了。
这近两年相处下来,对小外甥女现在的想法,他还是知道一些,只是其之前的想法更多是富裕安康,自由自在毫无束缚的生活,而另外一条路若没有没确的目的,一个女子是很难走下去的。
柳文苏想了一想,还是接着刘辰星最后的问题,道:“至于是否辅佐魏王,此话言之过早。我不过七品小官,即使能常见圣人,也到底人微言轻。”停下脚步,望向荷塘,目光落在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花苞之上,“只是身在官场,独善其身不易,难免会有卷入一些派系之争,但我初衷不改,底线就是只忠于圣人。”
是了,成人的世界复杂,哪能只是非黑即白。
刘辰星听明白了柳文苏这模棱两可的话。
即使没有为沈仲夷效忠,但是和沈仲夷私底下也有牵扯。
在洛阳遇见沈仲夷时,心里已经有一定猜测了,现在不过是证实了。
也亏得她对柳阿舅很是了解,不然差一点就被沈仲夷给糊弄了。
这些皇子王孙为了争上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他们这种小虾米也不放过,刘辰星跟着柳文苏驻足在荷塘边,想着柳文苏曾出入乐游原长公主别庄,如今又和沈仲夷有了一定的牵扯,心中已有了想法。
又有句话叫读史使人明智,时斯和天朝唐代的一段历史又大同小异,让她不觉借鉴,也就更确定心中所想。
刘辰星跟着停下脚步,就站在荷塘旁,仰头望向柳文苏,照旧直言不讳道:“阿舅,你是不是因为长公主才和魏王有的牵扯,还有长公主可是也支持魏王?我记得长公主是女皇子孙中唯一未改父姓的。”
小外甥女一向敏锐,不意外刘辰星猜到,柳文苏收回落向荷塘的目光,低头看向刘辰星,道:“人一旦尝过权利的滋味,就很难放下。长公主是否支持魏王尚不能断定,毕竟已经有一位女帝,长公主是否会效仿?还有长公主的亲兄长也还健在。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古氏宗亲是长公主和魏王共同的敌人。”
刘辰星再一次听明白了。
柳文苏没有否认,就是说明比起沈仲夷,他和长公主牵扯更深。
刘辰星心中有数后,微微一笑道:“阿舅虽然说要忠于女皇,但是就未来已经有了选择,就是女皇与沈氏皇族的后嗣一脉。”
见刘辰星笑了,沈仲夷亦是一笑,清润的目光透着笃定,“圣人有圣子,岂有传侄子不传子的道理?所以,我偶有对峙古氏宗亲一次,也是拨乱反正,依旧是为圣人效忠。”
柳阿舅果然是腹黑,刘辰星听得直接吐槽道:“歪理,自己给自己找借口。”
听到外甥女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不过他也的确是为自己找借口了,柳文苏眼底闪过一丝晦涩,自己到底还是太弱。
后背的双手悄然紧握成拳,面上却是笑了,道:“你明日应该就要去吏部报道,不出意外,会成为女官。你之后是什么打算?”
说到这里,想起小外甥女从小到大的宏愿,骤然失笑,道:“可还是想成为富甲一方的地主婆?”
她这个目标多么实际,有什么好笑的,刘辰星白了自家阿舅一眼,就是双收后背,骄傲一仰头,面对一池荷塘道:“当然了,成为富甲一方的地主婆这个愿景多好,我要用一生践行!不过我毕竟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状元,青史都有留名了,为了不让后世之人小看,也不枉我寒窗苦读十年,也得有一番作为才行。”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柳文苏,见柳文苏含笑看着自己,目光专注而认真,似鼓励着自己说下去,也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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