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芸娘病得很重。
打从在水里被救起,她就一直昏迷不醒,一度没了呼吸。后来,还是请来的大夫得力,她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却发起了高烧,嘴里一直说着胡话,一会儿是“大哥,你终于得偿所愿了”,一会儿是“柳家的权势终于能为我所用”,一会儿是“柳清音,日后,你可得看我脸色了”……诸如此类的话。
这让罗家人十分尴尬。
“芸娘这是在说胡话呢,柳小姐可千万别与她计较。”罗老夫人的心情十分糟糕:“这孩子,本是高高兴兴来赏花的,谁料到,竟会落了水,险些连命也搭进去。芸娘身边的丫鬟婆子真真该死,竟眼睁睁看着主子落水,也不知道去扶一把!”
“祖母,当时姐姐将身边的丫鬟都支开了,只有她与柳小姐在场!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她和柳小姐,谁也不知道!说不准她是一言不合被人推下了水!”罗芸娘一母同胞的妹妹罗珊娘素来与罗芸娘感情最好,此时她看向柳清音的目光中满是敌意。她刚想上前逼问柳清音,却不慎踩到了自家丫鬟的脚,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旁人见了,颇觉滑稽,又想起柳清韵生而带福的传闻,觉得说不准是罗珊娘要与福星作对,才差点出了丑。
“你姐姐想推我姐姐下水,我姐姐被我家丫鬟救下了,你姐姐自己掉下了水,这也怪我姐姐吗?”柳清韵张着稚嫩的双臂,小大人似的护在柳清音身前:“如果不是你姐姐心里有鬼,为什么她要把自己身边的丫鬟支开?你哥哥还抱着你姐姐,喊我姐姐!阿娘说,男子是不可以随意把一个女子挂在嘴边的!你哥哥肯定也想害我姐姐!你们都是坏人!”
夫人们听了柳清韵的话,又想起罗大少爷那一声大喝,以及他搂着衣-衫-不-整的罗芸娘的事,顿时看罗家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话如果是柳清音或是柳清音身边儿的丫鬟说的,这些夫人们未必会相信。但说话的人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骗人呢?是以,这些夫人下意识地就相信了柳清韵的话。
柳清音见小妹妹都挺身而出,维护自己了,自然不能一声不吭。
她的目光落在柳清韵身上时暖融融的,一离开柳清韵,便十分冰冷:“韵儿说得不错。若不是你长兄和长姐早有预谋,为何你长兄会笃定落水的是我?你长姐眼下还昏迷着,有些话我本不想说的,可你既然咄咄逼人,那咱们就掰扯清楚吧!”
“你长姐利用我对她的信任骗我去了一处极为僻静的地方,想将我推下水,再让你兄长来救我,如此一来,我就非君不嫁了,是也不是?怎么,你姐姐害人不成反而自己落了水,你可以就颠倒黑白来指责我了?罗家人的‘品行’,柳氏清音领教了。”
柳清岚见罗家人的脸因为柳清音的话青一阵白一阵,颇感痛快。
上辈子,柳清音嫁入罗家后,罗家虽要仰仗柳家明着不敢说什么,暗地里有谁把柳清音当回事?柳清音听到的流言蜚语,只怕过分了数倍。
后来,柳清韵虽报复了回来,但柳清音所受的伤害终究无法挽回。且罗家人亏欠的是柳清音,而不是柳清韵,由柳清韵报复回来,和柳清音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是不一样的。
“珊娘护姐心切,才会口不择言,她到底年纪还小,不懂事儿,柳小姐莫要与她一般见识。至于芸娘和阿笙,他们若是有冒犯柳小姐之处,老身代他们向柳小姐致歉,只是他们是绝对不会干出陷害柳小姐的事来的,若是有什么误会,老身希望能尽快解开。”
罗老夫人想将罗芸娘和罗笙陷害柳清音之事轻描淡写地揭过,柳家姐妹俩却不愿再听。
“事情的真相如何,罗老夫人与我心知肚明,在场的夫人们也心知肚明。罗家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给出赔罪的诚意来,就别怪日后相见我柳家不客气!若是被人欺到头上还不吭声,我柳家就要被当成软柿子了!告辞!”
半路上,柳清音见到了自己堂妹看向自己时的星星眼,不由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噗噗,你这样看着姐姐作甚?”
“姐姐你今日真是好厉害呀!说的话大快人心!”柳清韵没想到,她一向温温柔柔的大姐姐,居然也会有这样凌厉果敢的一面,不论原因为何,她得多鼓励,争取把姐姐养得更彪悍一些,日后出了门子才不会被人欺负。
柳清韵摇晃着小脑袋想,哎,她真是为姐姐操碎了心。
“你都站出来维护姐姐了,姐姐若是退缩了,如何对得起你这番心意?”再是胆小怯懦的人,也想在弟弟妹妹面前展现出勇敢的一面。更何况,现在的柳清岚只是性子温柔平和了一些,没有被磨灭骄傲折去羽翼,自然不会像前世那般对一切无动于衷。她离蜕变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契机。
……
半夜,柳清音姐妹即将就寝时,柳清韵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直以来,她都对危机有种天然的感知,这种感知曾经救过她很多次。
从房梁上蹿下了一名黑衣女暗卫,一脸沉重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大小姐,九小姐,咱们被包围了。对方约有二十人,各个身手不弱。”
柳家仇家不少,彼时,元熙帝已二十有三,被先帝托孤的摄政王仍牢牢把持手中之权,不愿归政于元熙帝。因柳家站在元熙帝这一边,被摄政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是以柳家嫡系子女出门时,都会跟着几名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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