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莉娅十分感动。
并拒绝了它。
她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它的话:“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然后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吗?”
阿米莉娅笑了一下,抽回手,反手去揉了揉它的脑袋。瞧起来阴冷生寒的白发,摸起来居然是软绵绵的,像猫咪的软毛。
“你现在的身体,需要吃饭休息吧。”阿米莉娅说:“我叫个侍女进来送你去休息,有些事情我需要去处理一下。”
头顶被揉得很舒服。
阿方索顿了一下,不太习惯地拧着眉,它顶着头上的重压抬起眼睛,打量了一番阿米莉娅的神情,目光犀利的像是要穿透她的骨骼:“我能感觉到你的位置。”
阿米莉娅嘴角一抽,重重拍了下它的脑袋:“我不是要跑。”
烦人鬼,变小了也一样黏人。
圣女说走就走,走得干脆利落,大门合上,殿内很快陷入一片寂静。
温热的体温好像也随着圣女的离开也一并消失了似的,阿方索靠着冰冷的玉石王座,本就冰冷的体温更加阴冷,低温一路蔓延到身体各处,就连眼中的那片翻腾不休的血海都像是冻住了一样。
真冷。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
阿方索坐了一会儿,心情越来越糟,站起来准备偷偷跟上去,看看她要做什么。
它刚站起来就听到大门被人推开了,有个垂头敛目的侍女走进来,说:“房间和食物已经准备好了。”
侍女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虽然经过了严苛的训练,知道该抑制好奇心专心做事,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向上瞥了一眼。
是什么人呢?神后一向看似温和实则拒人以千里之外,侍奉她的这段时间以来从未见过她和谁关系比较亲密,现在居然带了个男性朋友进来住在圣堂。
还是在神祗闭门不出的这段时间!
侍女脑海里不禁想起了从前见过的那些出轨的贵族夫人,最爱养些小白脸,丈夫不在的时候就带出去长脸,几乎是上流社交圈潜规则。
难不成神后也……?
她小心又快速的看了一眼,褐色眼睛正好对上了台阶上居高临下看下来的小少年。
他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样子,肤色略深,五官稚气中透出一股清俊的风采,带着与其他人与众不同的异域风情。
那双异于常人的血眸冷冷地看来,携带着先天而来的暴虐和杀气,沉淀成不详的色泽。
“!”
侍女被吓得一惊,心脏砰砰跳着,额际迅速冒出一层薄汗,迅速地垂下了头,再不敢偷看。
真可怕的少年。
比教皇冕下还要可怕。
她恐惧的同时,却忍不住有些心折。因为少年虽然可怕,长相却是超于常人的俊美,带着一股生来就居高临下的傲慢感,看着不像被女人包养的那些所谓的艺术家,更像是小王子。
在侍女见过的人里,唯有光明神能够与他匹敌。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甘心跟着神后大人呢?他是不是……被强迫的?
侍女抿抿唇,情不自禁有些心动。
人类纷杂的情绪在偌大的空间萦绕开来。
阿方索越发不耐烦,想干脆杀掉这个人类,但想想又收回了手,转而招来黑雾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它最近脾气好多了,被这么窥视了以后都没有杀人,只是将人摔了个半死不活,而后狠狠合上门,重新坐回高高的王座上等待。
收敛了暴躁的脾气,耐心等待。
不能再让她生气。
………
阿米莉娅一出门,先找到骑士长,抹掉了他的记忆。
不知道他看到多少,有没有看到阿方索的样子,但阿米莉娅不能冒这个险,干脆把他一天内的所有记忆都抹掉了。
动手之前,她看到了一段画面。
骑士长说:“阿米……神后大人并非阴险狡诈的人,冕下,您是不是想太多了?”
教皇:“唐恩,人是会变的。”
骑士长低着头,坚毅的脸有些失落,半晌闷闷地挤出一句话:“……我相信她。”
教皇叹了口气。
“我也不愿意相信,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寻找叛主之人,然后杀了ta。你如果真的想为她辩解,就该找到证明她无辜的证据。”
骑士长犹豫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我去。”
这是两天前的事。
阿米莉娅还不太能控制好属于神祗的力量,有时会不小心扯到时间线,看到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画面的两位主人公就在她面前,一个刚刚被她抹除了记忆,空洞的眼眶还在不停流血,另一个正焦急地为他疗伤。
阿米莉娅看着熟悉的教皇冕下,她深呼吸一口气,深压下从心头席卷而起的烦躁感和不耐,手指微动,同样消除了他记忆中那些对她不利的部分。
别人也就算了,教皇不能杀。
教皇曾经对她有提携之恩,虽然她自己并不想要。
阿米莉娅生疏地操控着命运之线,一点点抹掉所有影响她的信息,在和雕像有关的事情上放下混淆咒,使所有人无意识地躲过这个话题。
这是她刚刚觉醒的能力,用来掩盖不想被别人发现的事情刚刚好。阿方索从前就是这么盖住她的名字的。
别再来惹我生气了。
阿米莉娅面无表情,过于剧烈的心绪起伏叫她手指颤抖,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透出一股锋芒毕露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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