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岚身体一颤。
就听见张雅临又急喘了几声,艰难地咽着喉咙,说:“我们被骗了……”
“好蠢啊,骗了这么年。”
张岚眼睛倏然变得通红:“雅临……”
张雅临眼珠直直看着天,攥着虎爪的手指绷得青筋暴起,他像在跟某种东西较着劲,看上去似乎痛苦至极。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慢慢松下力来。
“那段……那段记忆……”他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总会被喘息打碎,喉咙里也像是呛着血沫,“真的存在吗……就是咱们常聊的那段,在……在河边,我的手指被虾钳坏了,他说……”
他闭了眼睛,似乎又咽了一口血,声音终于清晰了一些:“他说,傀师就属手最重要。”
他的手仿佛再使不上劲,从虎爪上滑落下来,砸在身侧。傀线沾满了灰土,缠绕成一团。他手指抽搐了两下,又哑声重复道:“傀师……就属手最重要。”
闻时盯着他的手指,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下一瞬,他就感觉自己的傀线被人硬冲上来。他转头一看,张岚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终于绷不住,全然不顾傀线阻拦,直冲张雅临而去。
傀线上强劲的威压扫得她一身血痕,她却仿佛感受不到痛似的,眼里只有虎爪下的张雅临。
她听见雅临说:“姐……他就在我身体,想抢我的位置……我已经……把他压住了,但我伤不到他,你……你来帮帮我,你帮帮我好吗?”
“好!好——”张岚近乎仓惶地扑过去,“雅临,雅临你再撑一会儿!”
她祭出符咒——
硕大的云雾瞬间笼聚于当空,裹杂着惊雷,顺着她符咒所指的方向迅移而来,带着横扫千军的气势!撞得屋墙分裂,炸为齑粉。
在那巨大的动静之下,就见一道卷轴从轰然倒塌的墙壁上掉落下来,滚至人群面前。熊熊火焰和雷电都没能将它烧做焦土灰烬。
那是张家屋内悬挂多年的名谱图。
“亮了!”有人忽然惊呼道。
“什么亮了?”
“老祖宗的名字!”
“老祖宗名字亮起来,预示必有大灾!”不知哪个小辈提醒了一句,人群瞬间沸声四起,觉得这道警示简直正指当下!
这个说法流传千年,一代传一代,又印证过多次,从没有人怀疑过它的真实『性』。
但这一刻,几家家主元老看着那个亮起的名字,听着这句话,突然冒出了一个令他们头皮发麻的想法……
没等这个想法变得清晰,他们就听见一个声音横『插』进来:“哪来的说法。当初制下名谱图,一为后辈能寻根溯源不忘伊始,二为在世之人紧要时候能通力协作,不至于落入险境孤立无援。从没有过报示凶吉福祸的能耐。”
众人觅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是周煦。
在这之前,各家的长辈小辈不论认识或是不认识他,都只当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少年人,既不在名谱图上,也不是张家亲支直系。没人把他当一回事。
但就在几分钟前,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无足轻重的人云淡风轻地搁下阵石,在屏障重重的张家大院,连炸八层,强行开了一扇阵门。
除了卜宁老祖,别无可能。
而这张各家沿用千年的名谱图,正是出自卜宁之手。
“如果不是报示凶吉,那老祖宗名字亮了表示——”
“表示活着。”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当头劈下,炸得众人魂飞魄散!
他们看着卜宁拾起那张名谱图,图上此刻亮着的那个名字位于张家的最前端。他们中的很多人曾经都见过这个名字忽然亮起来,只是过不了多久又会熄灭下去。
他们一直以为那是一种警示,因为每一次亮起,都会发生一些事情。上一次,是张家原定的继任家主,张雅临和张岚的父亲张掩山死在笼涡里,灰飞烟灭。
那是张家老祖宗的名字,叫做张岱。
霎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在众人脑中串联起来。
怪不得张家所有亲传都默认要尊祖训,像老祖宗张岱一样做杂修。怪不得每一任家主都在35岁那年接过大权,而上一任家主从不拖延流连。怪不得每一代人在坐上家主的位置后,都会有些先辈的小习惯。
也怪不得……那位个头不高、叫做阿齐的傀,会无怨无尤地跟着每一任家主,一跟就是一千年。
……
那个占了张雅临身体的,根本不是张正初,或者说根本不是罗老他们少年相识的那个张正初,而是张岱!
而现在他的名字正亮着,那不就是……
***
“姐……帮帮我。”张雅临手指又一次痉挛地攥了起来,傀线死死勒着指节。
眼看着张岚周身绕着十二张黄纸符,用的是金钟罩顶和雷霆万钧!她不管不顾探身朝前时,雪亮的电光伴着炸裂雷音给她开道,一口巨大的古钟从上空飞坠而下,想要将他们姐弟二人罩护其中——
闻时瞬间收了横阻在前的傀线,翻手又是一甩。
长线割裂狂风,穿破雷电,直接捆绕在张岚身上,而后猛地一拽。
古钟罩顶的瞬间就听“当——”的一声。
张岚周身被傀线捆得一紧,瞳孔震颤着遽然收束。她只感觉一阵撞击而起的飓风从面前横扫,又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松枝木香,入鼻的瞬间,头脑便清醒过来。
眼前是金翅大鹏鸟如云如海的双翅,古钟在撞上翅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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