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ubb……”丞相面色奇妙地将这句话念了一遍,拱手道,“臣才疏学浅,不知这番邦话是什么意思?皇上可愿赐教?”
皇帝咳了一声,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几名臣子愣了愣,拱手道:“皇上知识渊博,臣等仰慕!”
“uuubb……”丞相在旁边轻声重复一遍,记下了这段话。
谷大学士坐在椅子上擦汗,再不敢说话。他偷偷地瞟了旁边的周采一眼,又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迅速地收回眼来。
皇帝说得不错,谷大学士私底下,倒真是有求于周采。
谷大学士有个侄儿,资历尚浅,却想进翰林院来“锻炼锻炼”。先帝在时吏治清明。后来先帝早逝、皇帝少年登基后虽然安于享乐,但在大是大非上也能把得清楚。因此,他侄儿要想进翰林院,少不了周采替他行个方便。
这事儿若放在往日,周采是天子宠臣。凡他说的话,皇帝没有不依的。谷大学士话语间向着周采点,也决计不会惹皇帝不高兴——甚至于,皇帝还要赞赏他“慧眼识珠”。谁知道今天,皇帝看上去笑眯眯的,一开口竟半点面子也不肯给他!
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皇帝这样和他说话,摆明了也是在砸周采的面子……可周采不是出了名的皇帝眼前的红人吗?
……这短短的几天内,发生了什么?
周采坐在旁边,端着茶的手微微颤了颤。很快,他笑道:“谷大学士向来求个稳妥保守。去年旧方案的见效,谷大学士也是看在眼底的。旧方案效果不错,谷大学士或是因此保守了些。毕竟新方案的效果还未能得见……”
他几句话将自己与谷大学士私底下的关系揭过,将对方的异常表现推脱于对方行事保守、且旧方案效果不错。
“闲话便说到这里为止吧。”皇帝把茶杯递给大宫女,闲闲道,“关于西洲时疫之事,诸位卿家还有什么别的看法么?”
见众人暂时没有说话,皇帝突然粲然一笑,咧开的嘴角间带着几分少年般的天真阳光:“你们畅所欲言嘛,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充的,都说出来听听——当然,得有自己的观点。对了——”
“朕这儿有个初步的方案,你们传阅着看看。”皇帝命小福子奉上一盘折子,正是昨日周逊与他商议出的结果。
众人接过折子传阅。丞相看过一遍,称奇道:“好法子,当真是好法子,这方案可是皇上一个人想出来的?”
“丞相可太高看朕了。”
众人对视一眼。丞相又道:“皇上这是寻得高人相助?”
“不知是哪位谋士?”
“真想同他见上一面。”
皇帝笑而不语地看着众人吹彩虹屁。不知为何,周采居然觉得皇帝的眼神里隐隐约约地带着几分自豪。
……自豪?
周采心情越发古怪,他看着皇帝的侧脸,开始思索今日之事。就连之前所受到的屈辱都被他暂时忘在了脑边。
谋士,究竟是哪位谋士……
“他今日身体不适,待时机成熟后,朕也会将他带来。”皇帝又喝了一口茶,“事情已经商定,今天便告一段落吧。”
“恭送皇上。”
内阁会议告一段落。臣子们向皇帝告别,一一从议事厅里离开。周逊站在树后,看着曾经他想见也无从得见的天子重臣们离开。
一袭紫衣突兀地出现在了议事厅门口,周逊的脸色白了白。
他……
他向后退了一步,脚下却不慎踩到一枚枯枝。
听见声音,紫衣青年转过头,接着……
他愣住了。
“有什么人在哪里?”走在紫衣青年身边的护国公也转过眼来。
“周公子,”周逊身后的小李子小声道,“这……”
周逊低了低头,接着冷笑一声。
“来都来了,又何必避开呢?”
他走出树影。
“你……居然是你?”护国公惊讶至极,他竖起了眉毛,“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他的声音极为威严,居高临下。他看着周逊,就好像看着什么让他厌恶至极的蝼蚁。
不过他这副反应也并不出乎周逊的意料。
周采于护国公嫡孙有恩。护国公慕其才华,两人是忘年之交。护国公看周采,怎么看怎么都满意,若说周采有什么唯一的让他不满意的缺点,便只是周逊这个以色侍人的、丢尽了周家的脸的弟弟。
于他而言,周逊是一只落在华丽锦袍上的虱子。周采,则是那无辜受难的锦袍。
“五王爷,老夫知道你宠爱这……男宠。但此处可是军机重地!”护国公对五王爷道,“你放他进来这里,像什么话?你可知道周翰林还在议事厅里?你让他过来,考虑过周翰林的名声没有?你这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自甘堕落的弟弟吗?”
五王爷被他训斥着,却什么都没说。他隔着初夏的重重光影,看着远处的周逊。
周逊听了护国公的话,也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在有形的刀剑下,恶人的喉舌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事事都要计较,他早就活不到现在这一刻了。护国公对他偏见根深蒂固,他不屑置辩。
“五王爷!”护国公见他不回复自己,怒道,“你……”
“院子里什么事这么吵闹啊?”
皇帝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周逊回过头,穿着玄底红纹衣袍的皇帝从议事厅里走了出来。
在看见树影下的周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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