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花灯跌入水中的刹那,因为井水水面不深,几串水珠溅落出来。
水珠上倒映着花灯的样子,看起来像一串串漂亮的玛瑙,好看极了。
阿景探头往里看,想看看自己的河灯会不会熄灭。
然后,她看到了此生所见最瑰丽的场景之一。
整个井都被那一束微弱的火光照的通亮,井水干净剔透,周围还有一条胖鱼在摆着尾巴游来游去。
像是在守护那只花灯。
“阿景,小心。”母亲在身后叮咛,“别离井太近。”
就在这时,原本就信仰之力高涨的河伯庙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龙吟。
其实在场大多数人不知道这种声音,就连苏苒之和秦无也是第一次听到。
毕竟当初在荒山上的那个骨龙气数已经不足,根本发不出龙吟来,只有无力的嘶吼。
真正的龙吟,不知道像牛还是像马,音色接近,但其清亮程度,却远胜其他动物。
本就是暴雨天,天上先是亮过几道粗壮的紫色雷电,然后传来骇人的轰鸣声。
按理说,这样的场景,大部分人都会害怕。
但那龙吟确实很能鼓舞人心,身处河伯庙的百姓们居然一点害怕的心思都没有,有些甚至不再撑伞,端端的跪在原地,看河伯渡雷劫。
有一个人跪下,整个河伯庙基本上全都跪了。
苏苒之和秦无则悄悄地离开。
阿景跪在母亲和哥哥中间,她虔诚磕头的时候,感觉余光好像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但在她转头的时候,母亲眼疾手快的按在她脑袋上。
“阿景乖,这会儿要虔诚。”
阿景不大懂‘虔诚’的意思,她只能学着母亲的样子,磕头起来后,端正的跪着祈祷。
此后,每一道雷劫落下,阿景的脸都会被那突然划破天际的亮光映照一下。
直到第九道,阿景听到一声短促的龙吟,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叫自己,但她努力的抬起头看天。
半空中的黑蛇已经褪去鳞片,新生出了四个爪不说,脑袋上还有了一个短小的角。
此刻,恰好第九道雷劫落下,电光照亮了黑龙的双眸,隔着大老远,阿景感觉在黑龙双眸中看到了自己。
-
城隍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苏苒之旁边。
“多谢仙长,助河伯化形。”
苏苒之闭着眼睛,看不出情绪,但微微上扬的眉梢能展现出她的高兴来。
城隍爷顿了顿,小声问道:“您是怎么帮助他化形的?”
苏苒之把自己那句话说了,当然,她隐去了自己望气的情况,只说了河伯现在只缺一缕链接两世的‘桥梁’。
“那……您算出来这次恰好他就能化形吗?”
苏苒之摇了摇头,闭上眼睛的她一点也不显得怯懦,反而少了几分温和,多了一点威严。
“我算不出来,但我知道,他两辈子的积累已够,只却一个桥梁。”
顿了顿,苏苒之说:“狐族化形时,需要有九个人打心眼儿里觉得他是人。这便是念力的作用。而淮明君此前渡劫只是依靠自己这辈子的功德,那自然是不够的。有桥梁将其连接起来,其充裕的功德,将会一举化龙。”
连‘蛟’这一步都省了。
不用城隍爷继续问,苏苒之便说‘所谓’桥梁究竟是什么。
“百姓们去河伯庙,大都祈求风调雨顺,却从没人管过河伯。只要有一个人单纯的想想河伯,为他祈福,助他成愿。那么,他自然就能连通两世功德。”
城隍爷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说:“那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呢?”
“那……就是淮明君命不好了。”
苏苒之笑了笑,“可现在不是来了个这样的百姓吗?”
城隍爷唏嘘,一时间,他很佩服苏苒之的眼界和心胸。他到底还是太关心因果和成败了。
果然,他跟修为高深的大能相比,还差得远。
第九道雷劫刚消,轰隆声还响彻在耳边。
以苏苒之为中心,陡然出现一圈功德威压向外覆盖而去。
一瞬间,秦无身上的黑气贯彻了整个身体,他站住了。
而城隍爷则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河伯庙的百姓也感知到了这一圈威压,他们以为是河伯发出来的,当即叩首在地,直呼‘河伯显灵’。
苏苒之花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些力量收回。
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眼睛中同时诞生了两根金线。
一根牵着河伯,另一根,则是那位曾在鬼市有一面之缘的阿景小姑娘。
苏苒之稍微有些疑惑,阿景难道不应该去京城了吗?
但既然与她的功德线相连,那极大可能就在河伯庙附近。
苏苒之回过神来,赶紧把城隍爷搀扶起来。
城隍爷比苏苒之还愣地时间长,他当神仙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此前在面馆求苏苒之帮自己祛寒毒时,被她打量,有种无力反抗的感觉。
接下来就是这次,站都没站稳。
“抱歉,让您受惊了。我刚刚没控制好力量。”
城隍爷赶紧摆手,“我没事我没事,仙长愿意为我解惑帮助河伯突破的过程,已是感激不尽。”
城隍爷原本还觉得秦无只有踏仙途的修为,有些般配不上苏苒之仙长。
不过苏仙长喜欢,他自然会祝福,而不是随意的置喙。
但他见这回他都摔倒了,秦无在那威压下跟没事人一样,当即再也不敢对秦无有任何轻视。
果然,仙长的男人也不是绣花枕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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