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里……”
漆黑的夜里,一道人影倏然出现在山头。她站在榆木枝头,纤细的身形随着枝条晃来荡去,却始终稳定自如。
正是裴沐。
此时,裴灵气喘吁吁地趴在她头发上,抬手指着远处被火光映得微微发红的天空。
喊杀声穿透遥夜,一道求援的狼烟已经蜿蜒而起,与天空中明灭的火焰倒影交织,好似一直能升腾到星空之上。
“对不起,阿沐,战场杀气太重,我的力量不够直接到达……”
裴沐摇摇头,又亲了亲小姑娘沮丧的脸:“谢谢你,阿灵,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接下来,是我要做的事。”
树枝摇动,枝头的人影化为清风,飞向杀声震天之处。
当她靠近战场边缘时,忽然有暗红色的符文亮起;无数扭曲的文字如用鲜血书就,盘桓在战争四周,压制着扶桑军队的气势。
暗红气息在天空交织,隐隐形成一道蜈蚣的图案――无怀部的图腾。
“无怀的祭司……不止一位,大约有七人。”裴沐停在一块耸立的岩石上,抬首望天。
无怀联盟以主力攻打“大阵阵眼”,却也不会莽撞行事。听闻他们有九位强大的祭司,其中七位竟然都聚集在此,看来是十分重视这次战役。
“不好对付……事不宜迟,只能如此了。”
裴沐沉思片刻,下了决心。
她一手举起青藤杖,另一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奇妙的弧线;光点散出,清气四溢,转眼之间,一把巨大的淡蓝弓箭便赫然出现在她手中。
子燕部的神木――裴沐的“小树苗”,如箭矢一般架在弓弦之上。
而“箭尖”,则对准了大阵上方。
“阿灵,你能找到他们的阵眼么?”裴沐问。
“嗯,我试试,阿沐,等一等。”
小姑娘飞在半空,认真地感应四周巫力;她身上隐隐浮现出细腻的灵纹,与大阵之力无声无息地共鸣,没有惊动任何无怀联盟的人。
裴灵是天生之灵,对力量流转变化比人类敏感得多。这样的生灵,即便力量不强,也很难被抓住。
大祭司却能将裴灵禁锢住……固然是他力量强横,又对神木十分了解,却也说明,他并非偶然发现裴灵,而是准备许久才能一击得手。
若非裴沐插手,裴灵会在禁锢中渐渐失去意识,化为一团纯粹的力量。
裴沐垂下眼,再睁开。
淡红的月光之下,她的神情平静至极。
“……找到了!”裴灵也睁开眼,指着天空中的某一处,“阿沐,那里!”
――唰啦!
神木如箭矢飞出,直刺大阵阵眼。
刹那间,地面有祭司抬起头,露出惊怒交加的神情。他抬起手,想要阻止,可是――
太晚了。
神木精准地切入了阵眼。
霎时,青绿色的强光爆发出来。
……
“将军小心――!”
妫蝉听见这声怒嚎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被人扑倒在地。
一种让人五脏发麻的力量传递过来,紧接着后背有滚烫的液体渗透下来――是她属下的血。
妫蝉来不及悲伤。
她一把抓开属下的尸体,怒吼着投掷出长矛;利刃穿透了攻击者的头颅,并紧接着刺入了第二名敌人的心脏。
她的吼声嘶哑破裂,没有任何女人的特征。
战场之上原本就只有生死和强弱,没有男女!
妫蝉很强,即便在扶桑部也是佼佼者。
他们子燕的没个战士都是好的。
问题是……敌人太多了。
暗红甲胄的敌军,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也像蝗虫一样让人憎恨。
妫蝉喘着气。她已经杀红了眼,忘记了一切,手里不断重复投掷和拼杀的动作。
“……妫蝉将军!”
另一名朱雀部下的将领,妫蝉的同伴,穿过箭雨,与她背靠背支撑彼此,如两座孤独的高塔,望着这片茫茫血肉组成的战场。
她仍在喘气。
同伴的声音同样嘶哑,还更多了一层绝望:“朱雀祭司大人……大人究竟何时到来……”
如果有祭司在场,就能抗衡对方的巫术,也能施术为战士们治疗。可是在这紧要关头,狼烟燃起已经不知几时,朱雀祭司却仍然踪影全无。
如何不令人绝望。
妫蝉感到了眩晕。并非害怕,而是长时间作战、缺乏补给和治疗所造成眩晕。
她狠狠地一咬嘴唇,怒道:“振作!没有祭司,你便要等死么!”
“不,不……可是太多了,援军到底在哪里……小心!”
两人同时避开,狼狈地跌坐在地。
妫蝉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座高台,上头站着的就是无怀部的祭司之一!
他戴着毒虫的面具,身上饰物琳琅,不乏人骨做成的森然装饰。
那根祭司手杖高高举起,与无怀部大阵相连,而现在,他发现了妫蝉,正一手指来,指尖有暗红如血的光芒涌动。
妫蝉的身体在本能地颤栗。
她想躲开,但是疲乏的身体已经没有足够的敏捷和力气。
她的人已经倒下了不少,现在终于该轮到她了。
动啊,动啊――不认输,她妫蝉什么时候认过输――!
“――将军,看!”
大地――忽然震颤起来。
――那是什么?!
――妖兽?!
――不,是树!
――那是,那是……
“――神木?!”
妫蝉猛然抬头!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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