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有围观者同情的说,找回尸体的都算幸运的,好歹能见上亲人一面,把他们埋葬,就怕连尸首也找不到,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田春芳听了,放声大哭。
又过了两天,石磊父子两个仍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虽然明知没有希望了,可是田春芳还是坚持每天去月亮湾码头等他父子的消息。
再悲伤,日子还是得过,白梦蝶比田春芳要想得开,没有完全沉浸在悲伤里不能自拔,还能关心一下牌洲湾的局势。
就在昨天,陈子谦给她打来电话,他发现了险情,已经汇报给了上头。
白梦蝶大松了口气,前世就是没有提前发现险情,等发现时已经溃堤了,所以牌洲湾才变成人间地狱的。
这一世提前两天发现险情,应该来得及撤走群众吧~
财产什么的先别顾了,人活着才最重要。
白梦蝶因为来自前世,所以知道溃堤有多可怕,她让陈子谦说服上头的决策者一定要先撤离群众。
今天早上听新闻广播时,说牌洲湾已经连夜撤走所有群众,子弟兵和当地民兵组织以及志愿者正在奋力抢险,白梦蝶一颗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可到了傍晚,情况急转直下,牌洲湾段江堤快要经不住一波又一波洪峰的冲击,随时有溃堤的危险。
白梦蝶站在一家小商店门口,紧张的盯着柜台上的电视看,子弟兵和民兵志愿者站在齐胸深的江水里不计一切代价在给即将溃堤的江堤加固堵漏。
滔天的浪头一个接一个的打来,随时都有可能把人卷走,白梦蝶看得心惊肉跳。
一直把那段新闻看完了,她才失魂落魄的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她怕陈子谦会出事,她有点后悔,不该让他以身涉险。
可转念一想,不让他去,历史就得重演,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情和义,两难取。
一整个晚上,白梦蝶都没睡踏实,老是梦到陈子谦被巨浪卷走,在波涛里沉浮,绝望的看着她,而她却救不了他……
天朦朦亮时,白梦蝶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她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一想到有可能再也看不到陈子谦那张帅气的脸,不由得无声的哭了。
原来……他在她心中已经这么重要,重要到不能接受失去他……
一到七点,白梦蝶就立刻打开收音机听新闻,新闻说,牌洲湾江堤险情暂时解除,不过昨晚连夜抢险,有三名参加抢险的群众被洪水卷走,生死不明。
白梦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颤抖着拨通了陈子谦的手机,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她也越来越惶恐,这么长时间没接电话,难道陈子谦遭遇了不测吗?
白梦蝶自己没发觉,眼泪已经无声无息倾泻而下。
几分钟之后,电话里传来一个臺无温度的女人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然后就是电话终断的声音。
白梦蝶深吸一口气,再次拨通陈子谦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再拨,还是无人接听。
每次重复拨一遍陈子谦的电话号码,白梦蝶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可她还是盼着有奇迹出现。
终于在拨第五遍电话时。有人接听了。
当陈子谦那一声略显疲惫,又充满磁性的“小蝶”传入耳朵时,白梦蝶终于大哭了起来,大吼道:“你怎么现在才接我的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你吓死!”
陈子谦急忙解释道:“我才从抗洪一线下来,我又不能带着手机去抗洪,被水一泡,泡坏了,怎么跟你联系?”
白梦蝶一颗心总算回到了肚子里,哽咽着道:“你现在又累又饿吧,那赶紧去吃饭睡觉,我挂电话了哦。”
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够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聊天。
陈子谦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道:“我说什么都不会死的,因为我不能让你难过。”
白梦蝶听了这话,越发泪如雨下。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久违的太阳露出了笑脸,洪水也渐渐消退,城里看海模式结束。
田春芳也终于能接受白爱国父子已遇难的事实,不过一想起他们还是止不住泪水涟涟,问白梦蝶,怎么把白爱国父子两个已不在的消息告诉老爷子。
白梦蝶听了沉默不语,她也想不出好办法来,半晌,道:“再等等吧,至少等找到爸和哥的遗体再说吧。”
田春芳只要一想到白爱国父子的遗体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了,眼泪叭哒叭哒的直掉:“可这天气已经转好了,你大哥和你舅舅又要给咱们家送小龙虾了,看不见你爸和你哥,这事纸包不住火~”
白梦蝶想了想,道:“我这就打电话通知爷爷,让他暂时别让大哥和我舅舅给我们送小龙虾。
就说江城内涝了这么长时间,卫生状况很差,全市都在进行消杀,没办法摆大排档。”
田春芳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总算点头答应了。
白梦蝶拍了拍她的肩,去厨房做早餐。
没心情做美食,依旧是简简单单的煮了两碗面。
白梦蝶把两碗面放在饭桌上,喊田春芳来吃饭。
这才十天不到的功夫,田春芳瘦得已经不成人形了。
田春芳在饭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吃起面条,一口面条还没吃下肚,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白梦蝶赶紧放下筷子去安慰她:“妈,别哭了,如果爸和哥看见你这样会伤心的,他们肯定希望我们两个能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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