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寨中皆是相貌平平之人,凡是卑职目力可及,不曾有过陛下口中的此等奇人。陛下若是不放心,大可在巫蛊寨中屈尊住上两日,亲自观察观察。”
威州那头的大事还没搞清楚,再说也知道楚翛此时正在花都驿站,秋笙实在是没理由在这鬼地方再呆下去,拱手告辞:“不劳烦寨主,三月之内,必得京城再会。”
他一面行着虚礼,一面在心里默默泛起了嘀咕。
若眼前人并未诳他,楚翛当真不是巫蛊寨的人,也排除了天渊寺的可能,那便只剩下一个崔嵬阁,就算他再不原意接受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若这寨主信口雌黄,那不仅仅是她的态度有问题,连带着楚翛为何在京城神出鬼没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周雍一语成谶,既然是两厢都动了真心,想凭借三两句浮于皮毛的解释就把人打发了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何况秋笙虽说原本并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x_i,ng,在楚翛的来历身世上却分外执着地想把当事人糊上的一层窗户纸揭开。有这份心思,又有九尊帝王的身份给他做后盾,就是秘密藏得再深,他都能掘地三尺给挖出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过是时间问题。
说白了,只是想日后不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万岁爷这头在南疆抓耳挠腮,后顾之忧的本尊却在花都逍遥自在,一时间全然将京城和昆仑山一堆破事全丢到了脑后。
楚翛前来之前曾以为许留山口中的“剔骨清血”该是种血淋林的残忍情景,却没料到居然是这般几乎可以说是无关痛痒的治疗手法,加上许留山下手又极为轻巧,连下刀出针都没有多大感觉,屋里又时时刻刻烧着安神的香料,他竟常常放着血就那么没事人一样地睡着了。
大概是常年身处各种疼痛之中,早已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与之相安无事地共处下去,破皮流血之类大抵也能适应。唯有在许留山立起刀锋狠狠戳他脊梁骨时,楚翛才会从睡梦中猛地惊醒,神智回笼后便会自行压制住因剧痛而生的轻微颤抖,恨不得即刻变成彻头彻尾的聋子,便不必再听着大尖刀透过皮r_ou_在骨头上生剌硬磨的刺耳声响,一面头皮发麻一面还要克制住暴打大夫的冲动,滋味简直绝了。
剔骨在每日太阳将落前半个时辰准时开始,首次直接剔到了半夜三更,在那之后时间渐渐变短,几个月过去,如今居然能在半个时辰内解决问题。等楚翛咬牙平静了呼吸,一抬眼,天角竟还有黄昏光晕。
他一伸腰,试探着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接过许留山递过来的一碗黑乎乎的药汤,仰头一口干了,轻轻皱皱眉嫌弃道:“怎么这么苦。”
“你就看看这两天你清的黑血,再不上点狠药,你还要不要活下去了?”许留山算是看透了这个人,去年还吵吵嚷嚷着要上断头台,现在又恨不得一口气活到下辈子去,嘴上便不再有顾忌,“加了些红枣入药了,再受不住,喝完药拿蜂蜜水清清口…甜食就别碰了。”
楚翛一张脸顿时憋成了苦瓜。
他平心静气在这里已经与世隔绝很久,前来之时,微风拂到面上还是有些微冷,如今却已是入了三伏,门外高枝上的蝉都开始吵闹了。
他带着满嘴的苦气晃晃悠悠出了门,许多天未曾见光的眼睛猛地被落日余晖刺了一下,楚翛微微抬手挡了下,突然间便从这夕阳西下的残景中体味出无限的生命力来。
不到一年光景,自以为早已死透的心肝竟重新有了鲜活气,只觉若是山河太平、昆仑咒解后,依着那人所说,如此这般潇洒快活半生,倒也着实不错。
他正兀自瞅着万家灯火微微上神,肩膀便被许留山轻轻拍了一下,回身,正对上一根朝着脖子扎过来的小针,楚翛下意识地向后一仰,脖子倒是躲过一劫,手腕却被人拧住了。
许留山眯缝着眼睛探了把楚翛的脉搏,神情稍有缓和:“心气血脉都稳了不少,剔骨再有半个月就不必每日都动刀了。你自己感觉呢?体力、j-i,ng神、神智,可都好些了?”
他言语间就差直接问出楚筌这个名字了,楚翛了然一笑:“倒是相安无事,最近老实得都有几分蹊跷了。恐怕是见了你这怪胎老是往我身上戳针,都把他吓跑了。”
许留山没心思跟他拌嘴:“都并不必你费神压住了么?这些日子一回也没出现?”
楚翛摇头。
“按说你剔骨清血这段时日是心力最不受控制的时间,他不趁此机会动手,怕是暗地里谋划着些什么更j,i,an邪狡诈之事。等着从我这里走后,赶紧去趟天渊寺,你说我杞人忧天也罢,这些事情到底是要早做打算。”
晚风乍起,许留山推了楚翛后肩一把:“回去早些歇息,别有事没事老是熬神。”
楚翛这些日子不是受苦受痛就是在床上趴窝,只觉若是长久地再睡上些时日,都快跟这张小床产生感情了。
眼瞅着楚翛步伐虚浮地进了屋熄灯睡觉,许留山这才从袖口拿出一管草药,右手握着两块火石快速一搓,空中渐渐弥漫开了淡青色的烟雾,一只白鸟自角落循着药香飞到了他的手上。
他伸手从鸟爪上取下一卷纸条,再度回头确认了一遍走路没声的楚翛并没有要半途杀出的迹象,彻底放下心来,轻轻展开了信纸。
消息是柳石柳苇打探来的,当年这两兄妹得了急症,多亏他许留山妙手回春这才保住了小命,左右也是孤儿,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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