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应声进去了,余声站在窗外,看里面的余宇。余宇坐在第三排,趴在课桌上补觉,那女生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余宇往门口望,视线一瞥,正好瞧见窗外的余声。他看过来,余声便走了,他以为余宇会不高兴,说他这是随意c-h-a手别人生活什么的。实际上,余宇刚打算出去,见余声走了,于是没再动作。
女生问:“他是你什么人啊,长得好帅!”
“我——”余宇张张嘴,“我爸爸。”
对方一脸惊讶:“你爸好年轻啊!”
“嗯。”余宇说。他说话的时候左手藏在桌下,一直在焦躁地转笔。
以前余声也去过他的学校,那时候他还在h市读小学,每次放学,从校门外等着的年轻家长的人群中穿过,余宇便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我的爸爸妈妈也在他们之中该有多好啊。其实他早就不记得亲生父母的样貌了,只记得他真正的家乡在海边,滩涂的海泥盖在脚上,凉凉的。海风也是凉凉的,一切都是潮s-hi的,他的脸也是潮s-hi的,他哭了半天,没人哄他,于是他便不哭了,可风里还是凉凉的,海风不会因为他的哭泣而变得更冷。
余声去参加他的家长会是老余要求的,余宇很清楚。老余戴着老花镜,坐在话机旁边数号码簿,他说要开家长会了,老师要求必须得爸爸妈妈去,爷爷去不算数。老余编了个谎话,跟电话那边说话的时候,一老一小笑嘻嘻地捂着自己嘴巴。他以为老余打了电话,余声就来了,其实是因为他不知道的第二个电话,第二个电话里,老余对余声说,他们班那些坏小子因为他没爸老是欺负他,话给你撂在这儿了,来不来随心吧。
他们班的家长会,家长在位子上坐着,小孩站在课桌旁边。那天余宇还以为没人来了,他不愿站在教室里,跑到走廊上等,又跑到楼下等,他等着等着,又跑到校门口去了。余声终于出现了,他的车子被保安拦在外面,余宇飞奔过去,扒着校门,自豪地大声向门卫喊,快开门啊,外面是我爸爸。
现在他跟小时候心心念念想着的爸爸住在一起了,又不愿喊余声爸爸了。余声只有他想要爸爸的时候才是他爸爸,但他现在只想要爷爷。
余声送完课本,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去了他们老师的办公室。余宇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个子不高,镜片很厚,跟你说话的时候喜欢从下往上看人,反而比个子高的俯视更具压迫感,她直截了当说余宇上课心不在焉的,经常打瞌睡,还说学生的学习不能光靠学校,家长也要配合。余声本来以为就是走个过场,把老师当余宇以前的小学老师了,猛地被训斥一番对孩子学习不上心,他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是余宇名义上的爸爸不假,但心里还是觉得二人没什么关系,这倒是说明老师的话是对的,他确实不是个称职的家长。
“学习是个人的事,家长没法替孩子学习,所以更得在生活上出把力,下学期就是高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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