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夫人出门前踌躇满志,进公主府时自信爆棚,离开的时候就像是斗败的母鸡,垂头丧气之余,还带着一脑门儿火星子。
高燕燕一直在吕家等着,盼吕夫人回去,又怕吕夫人回去。
高家倒了,外祖家也是小门小户,更别说她现在还有个罪臣之女、在逃官奴的帽子顶着,如若把握不住吕修贞这个机会,那这辈子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至于清河公主……
好歹也曾经相处过两年,高燕燕最是了解不过,她心肠软,耳根子也软,就是个烂好人,只要过了最开始那个坎儿,必定不会为难自己的。
再则,吕郎不也说了吗,清河公主根本就不喜欢他,成婚四个多月了都没有圆房,反正她也不喜欢,为什么不能让给自己呢?
对于清河公主来说吕修贞可有可无,但对于自己来说,那可是后半生的依靠啊!
吕夫人回去了,满脸郁气、神情冷凝,一看就是打了败仗。
高燕燕一见她脸色就猜到事情必然不顺,正犹豫着要不要近前去扶一把、问几声的时候,吕夫人眼前一花,脚下发软,竟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高燕燕花容失色,周遭仆妇也吓坏了,匆忙吩咐人去请大夫来,帮着扎了几针,又叫抚着心口顺了半天气儿,才算是缓和过来。
吕夫人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呆了半晌,终于回过神儿来,随手从床边抓起件东西摔了,落地声响起来的时候,她眼泪也跟着掉出来了,胡乱抹了一把,恨恨道:“她算什么东西!若换在十年前,我瞧见都嫌眼脏,一朝得势,竟敢如此狂妄无礼、羞辱于我!”
高燕燕见状,更不敢在内室久留,趁人不注意,悄悄往外边走,正碰见吕修贞回来,忙拉住他,眼波怯怯,含泪道:“夫人已经回来了,仿佛受了很大委屈,刚进门便晕过去了,大夫帮着扎了几针才醒,这时候正在屋里掉眼泪呢,吕郎,我怕,公主是不是容不下我……”
吕修贞忧心忡忡,且烦且燥,紧紧握住她手,承诺道:“燕燕,别怕,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
那边清河公主送走了吕夫人,也是久久无言。
杜女官侍立在侧,察言观色,示意仆婢将吕夫人用过的茶具收走,这才道:“您也别气,就当是认清了一个人。”
“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清河公主叹道:“当日见了吕家夫妻,我便觉甚是和蔼,那日吕大人登门拜访,也是君子风度,今日听闻吕夫人登门,还当是来了贵宾,不想竟是恶客。”
新婚才四个月就要给儿子纳妾,别说是娶皇家公主,即便娶得是长安高门贵女,又岂有这般行事的?
未曾圆房是真,可吕夫人怎么不提夫妻二人为何不曾圆房?
如若她知道原因,还敢登门来提纳妾之事,着实欺人太甚,若是不知原因,也只能说实在是个糊涂人。
“吕大人端方君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妻室?”
杜女官失笑:“吕夫人出身博陵侯府,前朝时候也曾煊赫一时,只是这侯爵之位乃是因为出了一位天子外孙得封,家中无甚底蕴,儿女的教养上也略微差了些。”
清河公主“哦”了一声,不禁摇头:“我尤且记得还未出嫁时吕夫人是何等的温慧体贴,几番周全,现下再想,当真恍若隔世。”
杜女官便摇头道:“您此前不也说了吗,知人知面不知心,回头再想,大婚第二日之后您往吕家去拜见舅姑,吕夫人拿话引着您久住吕家,怕也未必是因为与您投缘。”
清河公主听得微怔,又不愿将人往坏处想,当下迟疑道:“不会吧?”
杜女官道:“一个真正的体贴人,会在儿子成婚四个月的时候就张罗着纳妾吗?难道她就断定公主以后都不会同驸马圆房了?依奴婢看,要么是她实在糊涂,不通规矩,要么就是后边有事情催着,知道会讨嫌,也不得不来说这一嘴。”
清河公主神色随之一冷,手中茶盏端起半晌,到了也没喝一杯,“砰”的一声搁在案上,寒声道:“着人去打听打听,看这里边有没有什么猫腻,驸马素日里只在公主府与吕家两处久留,若真是有什么事,也该是出在吕家,小心些,别惊动了旁人。”
杜女官谨慎道:“公主放心,奴婢有分寸的。”
略顿了顿,又道:“倘若咱们猜的事情为真,宫里边要不要透点风声过去?”
“透风声进宫做什么?我自己又不是料理不掉,”清河公主轻哼一声,闲闲道:“杀鸡焉用牛刀。”
……
杜女官既领了差事,自不敢怠慢,着人在吕家那儿盯了几天,很快便发觉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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