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笙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忘了时间,久到他哭累了。站起身揉揉蹲麻的腿,顾念笙不禁有些感叹,以前练功的时候,这腿压多久梯多久都没有过这般酸痛,许是久不练功了,再加上年纪渐长,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一抬头望见夜空中的月亮,弯弯的,就像齐墨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那个晚上。
“啧,刚为他哭完又想他了。”顾念笙打着哈欠,想着明天还得早起照顾地里和孩子,便不再去想齐墨的事情。毕竟,现在的他不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了,他要养活自己,养活齐念安,穆云婷把齐念安交给他可不会希望他把孩子养死。
时间就在一锄头下一锄头起的日子里过去,抗战胜利了。顾念笙带着齐念安进了一趟城,人们正在欢天喜地的迎接前线作战回来的部队。顾念笙扫了一眼,都不是齐家的部队,看来这洛城的守城官又换了。不过也是,齐墨他们在前线殊死抵抗了数月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伤兵早就归到其他部队了。齐念安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将士,好奇的一直往前挤,常听顾念笙说齐墨也是军人,小家伙对这些当兵的自然格外亲切。
“顾老板,好久不见,这是您的孩子?”前头带队入城的军官忽然停住,从马上下来毕恭毕敬的向顾念笙伸出手。
“嗯,是。”顾念笙一边握住军官以示友好的手,一边将齐念安护在怀里,生怕别人看出来他是齐墨的孩子,“请问您是?”
“顾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以前是齐帅的勤务兵,我们见过的。”那个军官爽朗的大笑起来,突然凑近低声说道,“齐帅的孩子还麻烦您好好照顾了……”
顾念笙瞪大眼望着他,这人既然认出来齐念安,为什么不揭穿他?齐墨牺牲前最后一道命令是,如果他牺牲了,剩下的人全部撤退,而上头的命令是让他们全部死守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这显然是让上头不高兴了。齐墨牺牲的第二天,上头发了慰安令,整个洛城都笼罩在悲痛之中,但随着慰安令一起的是处分还有不明不白的暗杀。还好顾念笙有先见之明,早早带着穆云婷躲到了乡下,才保住了他们母子俩。
“齐帅是英雄,英雄不应该得到这般待遇。”那个军官的声音低低的,却异常坚定。顾念笙点点头,果然是齐墨手底下的兵,磨出来的x_i,ng子都差不多。
齐念安躲在顾念笙怀里,露出虎头虎脑的往外探,这个叔叔好像提到了他的父亲,还称他的父亲为英雄。想到这,齐念安不觉的自豪起来,他的父亲是个英雄,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自己以后也要成为像他一样的英雄。
“爸爸,我要成为和父亲一样的大英雄!”这是小小的齐念安对顾念笙许下的第一个志向。顾念笙听罢,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如果有一天齐念安能成为和齐墨一样的大英雄,也算是没给齐家的门楣抹黑,他也算是对得起齐墨和穆云婷的重托。
那天,顾念笙还带齐念安去了齐府,指着大门告诉他,他的父亲多么的伟大。齐念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顾念笙却不自觉的红了眼眶,这个地方他再也回不来了,这里再也没有人值得他等了。路过程家班的时候,顾念笙望着萧条的戏楼,不免感到惋惜。当初琉璃人入城的时候,程家班死的死,逃的逃,还有谁能守住这祖宗留下的基业。要不是自己嗓子废了,还真想重c,ao旧业,唱他个十年八年的,一直站在那个台子上,因为齐墨说他唱戏的时候最认真,仿佛戏中人一般。
抗战结束不久,就打了内战,乡里的壮劳动力都参了军,顾念笙知道自己不是当兵的料,好在自己曾上过学识字,便主动到新政府建的学堂当起了教书先生,教那些没上过学的人民士兵识字念书。齐念安也跟着在旁边听着,有时候还有学着顾念笙的模样一字一句的念着生字,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等齐念安到了成人的年纪,顾念笙将他送去了部队,他想啊,子承父业也就是这般吧。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新政府要建立一个剧院,选些孩子去学京剧,也算是弘扬传统了,也不知道是谁说了那么一句嘴,领导便知道了顾念笙曾经是名角的事,就想请他出山,教孩子们唱戏去。顾念笙再三推脱也没能退掉,这就又回到了梨园行,不过他的嗓子是恢复不了了,只能教教他们手眼身法段了。再后来,齐念安结婚了,结婚前的那个晚上,顾念笙第一次将自己和齐墨的事告诉了他,藏了20年,也够了。
“爸,你没有骗我吧?”齐念安有些迟疑,顾念笙一直以来都说自己与齐墨是知己好友,是异x_i,ng兄弟,怎么会是恋人?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一直不告诉你是怕你接受不了。我现在告诉你是因为,你就要结婚了,我希望你好好过,不要做那些让自己后悔的浑事。”顾念笙像齐念安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头,齐念安和齐墨最大的不同就是太过于内敛,有很多事都藏着。
齐念安没有回答,他站起来,向顾念笙敬了一个军礼。这是他的养父,也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最重要的人,他的牺牲和付出足以补偿这么多年来的欺骗。更何况,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承认这段不被世人祝福的爱情。
齐念安结婚之后,顾念笙时常拿出齐墨最后写给他的信反复阅读,只不过现在他不会再哭了。这封信陪了他十几年,也将陪他走完之后的每一段时光。
1995年春洛城
“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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