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着唇,从后方抱着周牧宸的两腋,将他从龙榻深处拖出来。
忽觉脑后响起风声,炙热的触感袭来,她本能的偏过头,一支燃着火光的木木奉突兀的袭在她肩上。
她闷哼一声垂下手,回头望见周牧屿一手持着不知何物燃成的木木奉,另一只手,还死死拽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
“杀了你!”他眼中怨气与yù_wàng交织,口中嗬嗬有声:“杀了你!孤王是先帝唯一的儿子了!杀了你!孤王就可以登基为帝!”
他挥舞着火棍毫无章法的扑杀过来,周牧白忍着肩上的痛楚,侧身避让。
周牧屿一击不中,回转身吼叫着再次举起燃烧的棍木奉。周牧白眯着眼,一脚踹在他膝盖上,他往后一跌,直落进龙榻里,被什么僵硬的事物卡住了背脊。
周牧屿胖脸上全是汗,他睁眼侧目,只见周牧宸瞪大了毫无生气的眼睛,从虚空之中盯住了他。
“不!不!”他惊得哭叫起来:“皇兄,不是我!不是我杀你的。不是我气死父皇,不是我杀的太子妃,你别找我。你别找我。”他胡乱挥舞手中的棍木奉,零星的火束落下来,点燃了床榻上的锦被,垂挂着的帘幕。
外殿的亲卫冲了进来,扶着周牧白要护她出去。周牧白被浓烟呛得几乎透不过气来,还指着龙榻要说话。
沈岩勉强往榻上顾了一眼,哭叫声中文亲王已满身燃起了大火。
他明白睿王的意思,那毕竟是先皇的骨血,何况还有牧宸帝的遗驱。他踏前一步正要舍身相救,屋梁突然断裂开,在烈焰中轰然砸下。
身旁恰是睿王府亲卫的首领,身手也是了得,他就手拽住沈岩的手臂往外猛扯,口中呼叫着,一众人护着睿王,片刻冲到镂花门。
门外早已是一片火海。
沈岩凝神旁顾,看清了方位,跳上一张环椅,抬脚踹开一扇雕花窗,焰火烁燃了他的鬓角眉梢,他不管不顾,拼命将花窗蹬落,转身托住受了伤的周牧白,从窗格间推了出去。
内侍宫婢们将大火扑灭时已是深夜,寝宫大半都烧成了灰烬。
一夜之间,皇帝驾崩,太后薨逝,文亲王叛乱引火自(焚),宫殿损毁,诸事如潮,纷至沓来,又在清晨第一缕曙光落入宫宇之前,烟消云散。
待太医院的太医们包扎了伤口,周牧白只稍事休息,转身又去了寝宫废墟。
周牧宸与周牧屿的身躯早已烧得面目全非,全凭发冠玉坠等饰物辨别。袅袅青烟尚飘摇,周牧白站在白玉石的丹陛上,望着宫人们来来往往,只觉荒凉无度。
功与名,成与败,到头来也不过一抔黄土。
晨光渐明,浩渺的天空是无边无际的蔚蓝,周牧白安安静静的伫立着,也不知站了多久。
一只纤弱的柔荑,握住她微凉的手,她不必转头,便知那是她的妻。
牧白收紧掌心,与纤荨的纤指交握。广袤的碧空下,金黄的殿宇前,她与她站在同一级玉石台阶上,熟悉至深的温暖,静静依偎在身旁,心中那一份凄楚荒芜,终于渐行渐远,消散在凛冬清晨的细风里。
后宫万般事由,暂一并交予长公主周牧歌,且按祖制行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周牧白换了一袭纯白的袍子,领着一身缟素棉袍的周远誉,往承谨殿行去。
大殿上臣工们都闻知了昨夜之事,正压着声音乱哄哄的议论。
小团子公公抱着拂尘,从升龙华壁后走出来,高声唱喏:“太子殿下驾到~~~睿王殿下驾到~~~”
朝臣们应声抬头,周牧白牵着周远誉的手步入大殿,看到文武百官的脸上,神态不一的面孔。
“昨夜宫中诸事,想来诸位大人皆已知晓。现今罪臣周牧屿已然引火伏诛,余事可容后议处。只新皇登基继位乃国之大体,需得从速而定。”周牧白说着,侧退一步,跪在周远誉身前:“微臣恭请陛下位登大宝,执掌天下。”
周远誉小小年纪,行动间已有模有样,他端着正经的小脸蛋,上前半步扶着周牧白的手肘,“皇叔快快请起。往后朝中大事,还要多仰赖皇叔扶持。”
朝臣们听着这番说话,都面面相觑。
兵部尚书素来与睿王不合,此时拱手道:“敢问殿下,辅佐新皇一事,先帝爷可有明训?”
“父皇立有遗诏,本王继位之后,由睿皇叔监国,统御国事!”周远誉昂首挺胸,直视群臣。
兵部尚书并不示弱,语气生硬的道:“哦?睿王监国?敢问,先皇遗诏何在?”
周远誉抬着亮晶晶的一双眼,与百官一道,望向周牧白。
周牧白玉立在殿上,环视众臣,只一顿,便抬了抬手。
一直站在侧旁的小团子躬身上前,从怀里摸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绢,恭恭敬敬的呈给太子。
那丝绢实在太薄,透过光,可以看到加盖了玉玺的弥印。
太子接过来细细一看,面上露出安定的神色,甚至眼角眉梢都灵动了几分。他将丝绢递予小团子,朗声道:“念!”
满朝文武伸长了脖子,只见小团子公公展开丝绢,抬高了音量,唱喏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招睿王即刻回京勤王,固江山,清君侧!若朕有不测,则太子周远誉过继于睿王为子,着睿王周牧白于灵前登基,寰宇海内,继承大统!钦此!”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打个小广:新文《冷暖相依》将在本文正式结文后的一小段时间里上线。轻松路线,求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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