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以来,孟想与手下几个副将不断带兵来袭,赤翼军抵挡不住,一退再退,已然退到物产不丰的云来小镇。
小镇四周有田地阡陌交通,烈日照耀着沉甸甸的穗子,在谷地里弯弯的低着头。一日又一日,穗子随风落了些,却没有一个农人前去收获。周牧宸乍听此事甚觉奇怪,着人到乡里打探了一番,回来竟说只因前阵子玄翼军过境,正赶上果蔬丰收之季,军中派人在地里采摘瓜果,乡人前去护着自家瓜地,与黑衣军人起了冲突,竟被一连打死好几个。
彼时周牧宸正握笔书着一张军务,闻言“啪”的一声折断了笔杆。
三日后,赤翼军将小镇四周的夏粮尽数收割,整齐垛好,都堆放在田边畦头。百姓们起先躲躲闪闪,尔后看了镇子衙门前贴出的告示,才兴高采烈的挑着担子跑到自家地里,担回了本应属于他们的粮食。
卫瑾鹏手下的小将陈锐,积累军功已升至振威副尉,奉命带着一干兵丁在镇上收购粮食,无奈云来镇实在太小,物产极薄,纵使百姓们感恩倾囊,也解不了几天的军需。
几个副将纠集在中营,各出主意,一个说抬高米价,充实粮储,先保军中所用,另一个反驳道,此不啻于杀j-i取卵,且徒增民怨。
周牧宸坐在大营中心的案几之后,身影凝重,一张地舆图摊开在他面前,左旁还堆着磊磊厚重的册籍。
待众人议完,周牧宸默然片刻,曼声道:“诸位所言,我尽已知悉。请先各自回营,修整军队,待孤王与睿亲王商议后,再行定夺。”
诸将拱手离去,周牧宸在中营踱了几步,掀起帘幕,走出毡门。才往周牧白的帐篷行了半s,he之地,忽又想到什么,他转过身,在亲卫不解的目光中走回中营。
“请睿亲王到中营来。”他对营外的护卫道。自知她的身份后,他总是避免去她营帐中相见。
护卫领命而去,不一时,周牧白独自前来。周牧宸见她只着一身窄袖收领的轻便骑装,便皱了皱眉,“眼见要秋凉了,你毒伤方愈,怎的也不穿件披风再出来。”
牧白笑了笑:“臣弟哪有那般孱弱。方才来人说,众将领刚从皇兄这儿离去,想是皇兄寻我有急事,就赶忙过来了。”
牧宸侧她一眼,将方才诸将所议之事一一与她道来,末了问道:“卫将军提议往南面物资丰富之地采粮,三弟意下如何?”
周牧白低着眉想了一会,回道:“众将士说的都有理,只是此事面上看是粮草不足,往细里想,终是因着云来小镇地薄人稀,我们屯军在此一来难于补给,二来敏亲王再领玄翼军来犯,我们根本无险可守。”
周牧宸负手在身后,营帐上方打起的天窗落下一道日光,映着他日渐沉稳刚毅的侧脸。
“我欲退兵七十里。”他走到案前,点了点案上摊开的地舆图。
“皇兄是想退守午阳郡?”周牧白有些吃惊。
周牧宸点点头。其中利弊,他俩都深知。衡量再三,周牧白拱手道:“臣弟惟皇兄之令是从。”
周牧宸让人请卫瑾鹏来见,三人商议已定,一同走出中营。沈家几个兄弟刚好在营前经过,周牧白向牧宸拱手告退,扬着笑,与沈佑棠一道走了。
周牧宸站在她身后,不知是否因着毒伤初愈,但见她身形清瘦,却恣肆挺拔,彷如一杆新竹,玉立在风里。
次日清晨,东方拂晓微露,赤翼军已拔营起寨,往西北方的午阳郡进发。
大军如长龙,浩荡前行,沈岚打马跑到沈佑棠身边,低声言道有一事不明,佑棠与他并辔而行,问他何事。
沈岚道,太子与敏亲王交战多日,何以各地封臣诸侯极少有应战者?
沈佑棠看着长长的队伍,目光之中流露出怅然之色,“皇子之战如手足相争,你看我们这一路行来,两军所经之处,即便没有拉丁入伍,却也免不了征伐民夫,修筑工事,以至田中土地荒芜,百姓流离。如若封臣诸侯都加入到战役之中,不但劳民伤财,更有可能波及瑞国全境,届时民将不民,国终无国,这是太子殿下和敏亲王都不愿看到的,所以但凡有一线可能,双方都不愿邀诸侯与战。”
沈岚拉着马上缰绳,若有所思,还待细问,忽然他耳朵动了一动,立即转头望向百步开外的山林,一支劲弩冷箭呼啸着风声从林中直s,he出来,沈岚神情一凛,扬声大喊:“有伏兵!”
无数玄衣军士从左右冲出,人还未到近前,乱箭已如急雨,纷纷落在行进中的赤翼军身上,顿时哀嚎遍野。
面前是一大片开阔的土地,赤翼军行于途中,万人绵长,首尾皆无法相顾。玄翼军早埋伏在侧,轻骑开路,战戟长矛,一个个方阵冲杀过来,立即斩断了行进中的队伍。
沈岚仗剑拨开一支飞翎,策马前奔,奈何人潮汹涌,他找不到睿亲王的方向。黑色战袍的敌军从四面八方涌来,轻易的将他们冲散,他只能边战边凝神细看。
孟想率领麾下亲兵与战,在一个矮矮的山坡上瞥见混战中的周牧宸,立即调动几队人马,打着旗语要摆出困龙阵,欲将他们团团围住。卫瑾鹏久经沙场,见战旗奔走,便知方阵是冲着两个皇子来的,忙下令虎翼于左右侧展开,自己握着丈八蛇矛,往皇子的方位冲杀过去。
周牧白骑在马背上,肩上已挂了一道伤痕。一个黑袍骑兵被王府亲卫斩伤在马前,却毫不畏惧的从地上爬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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