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附近琴行的排练室已经开业了,李枳干脆背上琴早早地出了家门,把手机随便扔在了沙发上。走在赵登禹路光秃秃的银杏树下,街上没有早餐店开业,李枳啃着一个苹果,呼出白雾。他心里觉得没什么所谓——反正除了每天坚持跟他道早安午安晚安的黄煜斐,也不会有其他人和他用手机联系了。
结果,下午练新曲子的空档,宋千接了个电话,突然举着手机神情复杂地戳了戳李枳:“找你的。”
李枳放下琴谱,面无表情:“逗我,找我打你手机干嘛?跟他说拜拜。”
宋千皱眉,冲着电话道:“好像还在气头上,我不好办了,你自己跟他聊吧!”
说罢他就把手机扔手榴弹一样塞到李枳手里。
李枳已经差不多明白过事儿,望着屏幕上那个差不多能背下来的电话号码,眼睛一下子就酸了。他稳住心神,觉得再这么跟小姑娘似的别扭下去,好像也挺没意思的,于是缓缓拿起电话,闷声道:“喂?”
开始还板着个脸,不知他后来听到了什么,手上解吉他背带的动作都僵了,面上时青时红,眼睛一瞬间变得水汪汪的。
宋千心说又来,我对你这矛盾样子都快习惯了,人家搅搅水面,你就波涛汹涌。
却见李枳抓起羽绒服迅速推开排练室大门,冲了出去,一边接着打电话:“我,我没太反应过来,哥,哥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宋千大叫:“哎把手机还我!”
李枳跑没影了。
宋千狮吼:“那就送我家去,给我妈!”
门外走廊远远传来李枳的声音:“成成成,谢了啊!”
宋千对另外两名队员淡定道:“得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咱继续,我弹他那段。”
黄煜斐在电话里对突然赴京的解释是:“来看雪呀。”
话音刚落,李枳已跑到琴行大楼门口,看到黄煜斐还是那副鲜亮模样,深咖色切斯菲尔德大衣配着米色高领衫,白日里无端能发出光来。他跨坐在一个银色的行李箱上,笑吟吟朝他挥手:“其实是因为小橘说想我了。”
李枳放下手机,愣愣地停在他面前,平复呼吸道:“你……真逃了?不太好吧,现在肯定好多人盯着哥回国后的表现,你不也说了,家族关系很复杂什么的,前段时间还有谁死了。我虽然不明白,但我是看过豪门电视剧的……”
黄煜斐还是笑着:“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也不是逃,我对他们算是仁至义尽。不要担心。”
李枳默默点了点头——所谓近乡情怯,他并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好。
黄煜斐跳下箱子,整了整大衣下摆,解释道:“其实可以更早一些到的,但是公交车坐错方向,绕了好大一圈!”
还比划了个大圆给李枳看。
李枳又走近了些,上下看了几眼他半人高的巨型金属箱,心想看样子确实是要长住。
他好高兴。
黄煜斐继续兴冲冲道:“后来拦出租汽车,开到程砚秋故居,有事故堵住了,我就坐三轮来的,坐上去才发现是人力蹬车!感觉好辛苦,只要我三百块。”
确实,这附近有很多旅游小三轮,全年无休,蹬车的套着大马褂,专坑有钱没处花的外地人。
李枳无语凝噎:“三百块,厉害了我的哥。”
黄煜斐眨了眨眼,满怀期待地等着下文,以为自己半夜坐飞机,奔波一天来给他惊喜,这人感动了。
哪知李枳沉痛道:“其实机场到这儿有地铁啊。”
“……好像阿翔也说过有,我忘记了。”
“余翔也来北京了?他人呢?跟你一块来的?”
“没有啦,他提前过来几天,帮我找房子租去了。我本来就打算过完年来找你。”
“真的?”
“是真的。我说服父亲把华北的一些生意交给我,讨好他确实很难,我做不顺手,”黄煜斐脸色暗了暗,稍纵即逝又迅速转晴,“这一个月都在和他扯皮,好在终于成功了。主要是房地产,过完年就能接手。”
看到李枳略显s-hi润的眼睛,他又道:“小橘住在民康胡同对吗?我现在租的那个公寓,离得很近,走路的话三分钟可以到。我可以从窗户看到你家。”
李枳心里猛地颤了又颤。他确实是感动的。黄煜斐费这么大劲,连“讨好”都用上了,不是为了稳定在北京待着还能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他李枳还能是为了谁?
先前那些别扭好都消散了。然后李枳就笑:“哥,你要长住我特别开心。但你很忙,我其实也明白,没必要为了我就定居北京了吧。”
黄煜斐盯着他看了几秒,痴了似的,忽然当着满街遛弯的大爷大妈猫猫狗狗,像拥抱一棵小树一样,把李枳搂进了怀里:“的确很忙,但是丢了老婆就不好了。而且我的主要工作好像就是喝酒聊天泡妞交朋友,小橘不是总结过吗?”
“我瞎说的,你不许泡妞!”
“不泡,不泡,”黄煜斐轻笑,“但是小橘也不要赶我走。我喜欢北京,我就要定居。”
他隔着羽绒服的帽子揉了揉李枳的后颈。
李枳猛点头,闷声应着,整个人提了气,闭了闭眼。他实在是太想念这双手臂这个胸膛这个怀抱了,他仔细嗅闻着那人身上久违的味道,再次心生疑问,到底是什么高级香水能这么好闻,初初闻起来似乎是松木,在雪夜焚烧出青烟,其中又像是混了些苦橙味,有种淡淡的涩爽感。这让他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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