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哪边走?”格鲁的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绕着走一圈”修下了决定,随即跃过面前的战壕。
转头时他看到了卡西,宫廷骑导神情复杂地望向城门处,并没发现在这密集战士森林中的修。巨大铁锅中煮沸的沥青与兽油搅拌后传出刺鼻的焦臭气味。白烟袅袅飘荡于战场上空。他们一寸寸地接近了西领城,修甚至辨认出当初莎乘坐的帝家马车在泥地里碾出的沟壑。
“有个人”格鲁问“杀吗?”
城门外有人背对他们,躬身于土地中刨着什么。修一手按下了格鲁瞄准的箭头,手指樶于唇边,打了个呼哨。
“快走!快走!”他连打手势示意道“回去城里!这里不安全!”
那人仿佛是西领城的乞丐,身上套着不知从何处拣回来的破烂皮甲,惶恐地转头,发现了修,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逃跑还是下跪,修又作了个驱赶的手势,他明白了,转过身去,瑟缩着跑向城门。
修目送他远去,并不断拍打城墙下的偏门,乞丐手掌拍打铁门的“啪啪”声响甚至令他觉得有点感同身受的r_ou_痛,城内没有丝毫要为他开门的意思,几秒后,乞丐的头颅掉了下来。
血从他断裂的脖颈处喷出,染黑了灰蓝色的砖墙,一具没有头的躯壳朝前仆去,靠在小铁门上,它坚硬如磐石,不为所动,无头尸体便保持着那个姿势,也不摔倒,倚在门前。
虚影一闪,四名蒙面的刺客沿着城墙摸去,为首的男子颇有深意地看了修一眼。
“c,ao!”修咬牙切齿地骂道。“他们不是来探地形的么?”
“冷吗?”杰尔浦说,他坐在木箱上,朝小雷招了招手。后者不情愿地走上前来。
杰尔浦脱下手套放在身旁,小雷看到他满是伤痕的手背与手指,旧伤中夹着红色的新疤,微微皱了皱眉。
那只手伸上前来,为他理好脖颈处的围巾,又拍了拍木箱一侧的位置。
“坐吧”
“手怎么了”小雷问。
“玩钉桌子游戏,不小心划的”杰尔浦笑了笑,仔细地朝旁挪开寸许,以便两人的身体不会触碰到。“黑暗之眼?从这里能看到城内的动静么?”
“你不生气了?”杰尔浦问“前天很抱歉,我不该……”
“喵。闭嘴”小雷说,他把手指伸到口中,吮吸片刻,接着把沾着唾液的手指划过杰尔浦手背,指间的疤痕上。
他的手指带出的一缕唾液丝看得杰尔浦喉结微动。继而带着体温的触感所到之处,魔剑士手上感染化脓的伤口逐渐合拢,痊愈。
“好了”小雷说道“下次别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手上的伤好了,心里的却好不了”杰尔浦不知是反驳还是自嘲地说道。
“让修去杀人,是想教他什么吗?”小雷略有点尴尬,转移开了话题。
“你的心里就只有他么?”杰尔浦又问,然而他看到小雷即将发怒的神色,忙举手投降道“好好,别生气,我不说了”
“黑暗引领尔等跨越深渊,俯览大地。”
“光之子必于此黯淡中消褪无形,他们的睿智必被长夜遮掩”
小雷略侧过头,目光涣散地落于远方西领城上,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念颂着宛如诗歌般的咒语。
“那存在的,都必将消逝;繁华的,都必将寂寥;英雄终将迟暮,红颜终将老去,唯有安宁与死亡是真实之凭据”
杰尔浦听到这句,如中雷殛般地坐直了身体。
“散去吧,耶米拉之荣光”小雷轻声道出了最后一句。
天色渐渐变得明亮,唯有杰尔浦与小雷坐的一片地方被浓烈的黑雾笼罩着,小魔法师伸出手,吹了一口气,紫黑的羽毛凭空出现,飘荡着嵌入竖立的魔法阵六角,它失去平衡般地翻了个面,朝向二人的,是一只眼型的符号。
“这是完全状态的真实之眼”小雷解释道。“神言术,能够破开一切神域,但支撑不了太久,你看吧”随即他伏身于杰尔浦的膝盖上,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这是什么?”卡西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愕然问“这是探知魔法?”
杰尔浦一语不发地抱起小雷,挪了个位置。骑士导师吸了口冷气,顾不得再询问,全神贯注地盯着魔法阵中清晰无比的景象。
广角镜头如在空中翱翔般越过了城墙,扑向西领城内,城中教堂顿时有所觉察,哥特式尖顶的光明女神像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然而取像镜头视而不见,穿过了不断扩散的一层白纱,径直进入了耶米拉的神域范围。
一切均是无声的,卡西甚至能看到蔷薇花瓣上凝出的霜纹,真知之眼的魔法像是有生命般在城内搜索不休。
公爵辖地内的道路上尽是面黄肌瘦的城民,独自坐于花园中的一头红发的公主,她似是受到这魔法力的影响,诧异地抬头,目光却捕捉不到隐形的窥探。伊洛发梢上的百合花已略显干萎,他双手按在会议室的长桌上,朝属下们交代作战计划,并铺开了城外平原的地形图。
卡西看到了一条红线,从圣焰军的峡谷后方指向军营,暗自心惊。
然而没等他看仔细,镜头倏然拉远,旋转,离开了会议室,飞速掠向皇宫外。
“喂!”卡西猛地惊觉,转身一把抓住杰尔浦“让我再看看他们的作战计划图!”
然而真知之眼找到了更有趣的物事,卡西再度转头时,发现它停在花园里,那里站着一名全身金色铠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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