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瘦的背影,似是带着忧愁,却又与平日不同。
一丝清贵,与数年之前不似。倒也相似……
不,是我醉了。
第二日夜里。
“来与你讨杯酒喝。”予稞掀开门帘,只见转身之人眼中带着困惑地打量。
说是如此,但楚枫白这里哪里来得酒,还不是予稞带了来。楚枫白只是取了杯出来,默不作声地替他斟酒。
予稞仰头一饮而尽,不满道,“怎么不喝?”
楚枫白定睛看了他一会儿,在桌边坐下,“大人心情不好。”
“哈,”予稞一声轻笑,抢过酒壶给楚枫白倒上,“喝。”
这般强迫的模样,让楚枫白想起了不愉快的东西。
低头,手扶上酒杯,眼底沉静一片,“人生,又能有几人如意?”
也倒是豪爽,一杯饮尽,温和地笑看予稞,“就如我不愿饮酒,大人会让枫白如意吗?”
予稞一怔,一时竟语塞。这话既是推辞,又是劝慰,软的让人找不到由头发难。
可又蛮横地嫌弃起来,一连给自己倒了数杯都一口灌了下去,“扭捏!小家子气!”
楚枫白只是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听他这般抱怨,也不反驳,笑得倒有些像是纵容。
予稞望着杯中的倒影,心底感慨。这样的不悲不喜,进退不燥,多像第一次见时的模样。
众目之下泰然抚琴,纵然第一次面圣,被皇帝夸赞也只是恭敬谢礼丝毫不显慌乱,更不用说阿谀讨好。只是,这一年多来的辗转已让予稞忘了那时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但方才所见的背影,不似现在的他,也不似一年前的他。
可究竟区别在哪里,连予稞自己都说不清。
或许,只是最近想的太多,思念太多。
“你变了。”思绪良久,说不出所以然来也只能含糊得感慨。
这次,倒是楚枫白忍不住灌了自己一杯,似才有勇气接话,“如何能不变?”
“不,”予稞不知该如何解释。即使身处此境,可就在当下,予稞竟觉得眼前的人给他一种前所未有干净的感觉,宛如净水中的睡莲,高洁不可触碰,“不同,都不同。”似是醉语,没有章法。
又是一口想要喝下,却被拦了,那是楚枫白,竟是如此坚定,“大人醉了。”
“那又何妨?”予稞邪气地一笑,甚是醉人。
“你方才在想什么?”予稞放下杯盏,终究放不下心思地问道,他觉得这是他今日不同的原因,“我进来时……”
“方才?”楚枫白疑问,心下回忆,竟是自己也不清楚。似乎,只是走神了。“没,没想什么……”
撇开了眼,扯开话题。也就是见他半醉了,才略放开了些,有一搭没一搭道,“大人有心事。”
好在予稞也是醉醺醺的,被牵着鼻子走,也没再追究。
喝了口闷酒,无聊打趣,“你知道是何事?”
“无非家事国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却让予稞猜度。
他是知道什么?
楚枫白彷如能看懂他的意思,摇头,“大人对枫白的事清楚,世事烦恼无非如此。”
“哈。”予稞一声轻笑,觉得或是自己想多了,感慨,“是啊,无非如此。”
他所烦心的,亦是如此。
予稞闷喝几杯,突然问道,“你不是问我,为何帮你?”
楚枫白本是低着头,此时抬眼瞧他。上次,不是回答了?
予稞的眼中带着雾气,不知是醉还是隐隐的泪光,伤感的眼注视着楚枫白,却不是在看他。
“有位故人,再也见不到的故人……”予稞又是一杯,似是这样才说下去,玄玄的到来,让他越发将隐藏的东西剖了出来,“他与你一般j-i,ng于音律,只是……他……”
自己总在有意无意间将他们联系起来,明知道没有丝毫关系,却觉得帮他一些能抚慰一些自己对他的愧疚。
沉重的呼吸代替了继续的话语,予稞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痛苦挣扎。
语无伦次道,“是我对不起他。我是不是该遂了他的愿……凭什么!我也不愿!凭什么以为我就不愿找到他……都无玄!”摔了手中的杯子,愤恨道,“凭什么以为我的心就不在乎,不会痛,以为只有你自己最痴情最可怜!”
楚枫白只是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终于明白,他对他的在意,是因为琴,因为一个一样能抚琴的朋友。可事实的真相并没有让他的心里有半分波澜,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随着话语凌乱又模糊,予稞最终一头倒了下去。
正犹豫是否要叫,门口传来声音,“他醉了。”好似一早就已在一般平常的话语。
楚枫白应声弹了起来,竟是怔愣地看着来人。
定睛看了,好久才平静下来,恍然道,“是你……”
玄玄没多看楚枫白一眼,径直到予稞身边,低头。
“你以为我就真没心没肺吗……你以为……”予稞还在自言自语,玄玄皱着眉却看不出什么情绪,索x_i,ng一把将他扛到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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