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喜顿时不再回忆兄长了,充满期待地看着谢瑛问:“果然如此?吾弟不可诳我!”
谢瑛叹道:“大人曾为锦衣卫指挥使,天子将大人送到诏狱,而非交给那些擅加罪名的文臣,岂不正有从轻发落之意?”
虽然天子将万喜发到镇抚司其实是因为他们镇抚司是专理重案的地方。不过他说得恳切,万喜这些日子又饱尝惊恐,还被万阁老出卖陷害,此时到宁愿相信他的话,迫不及待地交待了自己收过多少贿赂、强占哪处田庄、与朝中大臣的往来……
还交待了万阁老与洗鸟御史倪进贤之间的肮脏关系,其及曾给先皇上洗鸟药以搏宠的丑行。
他信誓旦旦地说:“万安擅进此类秽物,皇贵妃娘娘与中官皆深知之!”
当朝首辅竟干出这等事来,饶谢瑛是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镇抚使,都吃惊得失神了一会儿。
这种事……他都不好意思往奏疏里写啊!写出来叫人看见了,先皇的名声还要么!他不得已,只能在奏章中含糊写了阁老万安进献越礼之物,请天子在宫中彻查。
他上书之际,适逢御史姜洪、汤鼐、庶吉士邹智连番弹劾万安贪受贿赂、任用私人、命考试官作弊,将其子孙侄甥都取为进士等重罪。天子早看这位首辅立身不正,正要借着御史的弹章罢斥万安,谢瑛这封奏折来的就恰是时候。
万阁老自从当年认了万贵妃为姑母,两家常有银钱往来,万喜家中有账簿,将万安送来的金银、宝物、田产记得清清楚楚,正是天子需要的证据。唯有那个“越礼之物”写得含含糊糊,叫人看着都不像是案卷里该有的文字。
不过旧日万家势大,朝中大臣多多少少也得对万家低头,真查起来也没几个老臣能清白到底。
天子并不愿将弄出一桩株连整个朝堂的大案,拿着万家查抄出来的帐簿看了许久,终究只简简单单地批了一句:“令其辞退所赐庄田,放归所扣良家子,将不义之财交至户部,有隐瞒者由户部追究。”
至于万贵妃,人已过去了,事也过去了,未有因出嫁女过犯而牵连兄弟的。而万首辅这边,既然不以因与万贵妃来往的事罪人,就用别的罪名——且看看他往宫里献的是什么东西吧。
天子召来近年在御前最得宠的覃、高二位太监,问他们可曾见万阁老进上什么东西。
二人揣摩新皇的心意,是不想再留用前朝这位纸糊阁老了,便都无顾忌地把当初万阁老曾经进上洗鸟药,还被先皇申斥过一次的事说了。
新天子才十八岁冲龄,后宫只有一位元妃张娘娘,从没听过这样污秽之事,乍听说首辅竟能往宫里送洗鸟药,脸色都青了。刚从凤阳调回来的怀恩太监也眉头紧竖,嗔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这种东西怎么能直喇喇地说出来污秽圣听?皇上还这么年轻,婉转一点儿啊!
覃昌、高亮二人正值改朝换代之际,生怕自己这个前朝太监给换下去呢,自是皇上要听什么就竭尽所能地说什么,哪儿还婉转得起来?
不只不婉转,说完了洗鸟药还怕自己说得不全面,搜肠刮肚地回忆着皇上和万阁老之间背人的联系……
“还有奏折!”高公公终是比覃公公年轻几岁,早一步想起了先帝看奏章时,总要亲自看万阁老进上的奏章,有时甚至不许他们司礼监太监看,那奏章中必有蹊跷!
“覃公公,你怎么看?”
高公公不知不觉用出了侄儿新送上的连环画里的台词。太子不看闲书、怀恩总管又是刚从凤阳回来的,没这个意识,倒是覃公公与他同道中人,十分自然地接了一句:“谢大人说得是……”
覃、高二公公在空中对了个眼神,才意识到两人竟是书友。不过覃公公立刻醒悟到自己的台词说得不合时宜,连忙补了一句:“是该彻察万首辅送进宫的一应物什。”
他们在太子面前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翻遍宪宗遗物,终于在一座小柜子里找出了封存多年的首辅奏章。
连载的那种。
二人双手托着奏章敬上,怀恩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甚至想阻止天子亲阅。然而小天子朝他摇了摇头,毅然接过了父亲尘封的隐私文书,打开来看了一眼。
简直不忍细观!
天子才翻了几本,就看了满眼的“夜御二女”“不胜云雨”……奏折下方还大大方方地写着“臣安进”三个字。
三位太监都想不到堂堂当朝首辅能在奏章中夹带这种东西,恨不能赶紧把这些奏章一把火烧了,挽回先皇的声誉。新天子更是眼色沉沉如夜,满面y-in云欲雨,将奏折摔在桌上,回头吩咐怀恩:“伴伴替朕传旨,叫万首辅上疏请致仕吧。”
怀恩亲自到万首辅府上宣旨,将他的牙牌摘下来摔在地上,终于逼得首辅大人知道了天子的决心。他悲辛无限地写了第二封乞致仕疏,天子连做面子挽留一下都不肯,当即许他致仕,叫人连夜送他出京。
刘、尹二阁老留在中枢,没亲自去送他,却也听下人说了万阁老离京时一步一回顾的依恋情态。
尹学士感触尤其深,摸着自己冰冷的胸膛低声喃喃:“我前些日子查过崔燮家事。他家仆人当众欺辱他,在迁安下了狱;他的继母因害他,被发配到了福建;首辅大人因断了他的婚姻,蒙羞致仕……下一个怕就该轮到我了……”
这人实在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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