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样想着,怒气又消退了几分,声音也柔和了一些,却仍是冷硬道:“既然如此,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如今你还缺什么东西?从春日里我踏进晚风轩之后,慢慢的,什么东西都为你们置办齐了,你不要告诉我,你卖自己的绣品是为了度日。”
傅秋宁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暗道看来这个坎,基本上是可以迈过去了。她目光漠然的从被撕成两半的帕子上掠过,忽然冷笑一声道:“小侯爷问得好,问得真好,我一直就在等着您问这句话呢。”
一边说着,便抬眼看向金凤举,声音变得轻柔,语气却越发沉重,一字一字道:“原来您也知道您是从今年春日后踏进晚风轩的吗?在此之前,五年,整整五年的时光,你就只有在我悬梁那日过来了一次,第二日让金明送了几匹缎子,说是给孩子们裁衣裳。从此之后,五年,一千六百多个日夜,您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更不要提送什么东西银两。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就靠后院中种的那点子红薯土豆玉米蔬菜吗?锋儿和娇儿刚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全是新伤旧伤层层叠叠,积年不消。这个要不要给他们上药?冬日里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这晚风轩冷的滴水成冰,没有木柴木炭,我们母子几人要怎样在这冰天雪地中生存?你以为那些柴炭是我能够一伸手指就变出来的吗?你送的那些缎子做衣服是不错,可若没有棉花棉被褥子,只穿着一件缎子长衫,就能过冬吗?小侯爷,这么多年了,你知不知道?后院那边,没有送过一分钱的份例。我们几人能够活下来,没有变成这晚风轩中的枯骨,就全仗着我从娘家陪嫁过来的那些不值钱的首饰和锦缎,还有我与雨阶玉娘趁着闲暇绣出来的这些绣品。找个稳妥的人卖出去,换来米面油盐,棉花布料以供自己的温饱。其实何止这些?你还不知道,这院子里的蔷薇,月季,金银花,还有那些香草,树上的果子,我都曾经偷偷托人卖过。所以,你才能在今年和你的儿子女儿过了八周岁的生日,才能看到我如今还活生生站在这里。”
她说一句,就逼近金凤举一步,从不知后退为何物的堂堂小侯爷,竟被她字字血泪的控诉逼的慢慢后退。忽见傅秋宁停了脚步,扭头看着窗子,薄薄暮色中,可以看到从她脸上滑落的晶莹泪水。
“我本以为,这一辈子便是如此过了,虽然艰难,却也平安。谁知道你闯了进来,从此后搅乱了一池春水。小侯爷,是你将我带到了你的妻妾面前,带到了老太君面前,带到了你家族中所有人的面前。是你,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你那些妻妾们新的目标。这阵子,看到你不停的往这里送东西,显然是真的把我们母子放在心上了。我本以为从此后生活无忧,即便没有银子,但只要能够过活,也不在乎那些了,银子不也就是为了让人过活的吗?所以我和雨阶说,从此后不必再卖东西,免得被有心人当做把柄。却不料,仍是晚了。小侯爷,你仔细想一想,六年了,从没有人知道你的发妻靠变卖绣品首饰和院中的花草果子度日,为什么现在却忽然流传出这个消息?而且短短时间内,竟然就到了‘几乎人尽皆知’的地步?你以为这会是巧合吗?”
金凤举默然不语,锐利的目光却尽数收敛,深潭般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傅秋宁。
“算了,事到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这绣品的确是我卖出去的。你想要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至于外面的那个烂摊子,恕我实在无能为力,若是我有一份可以帮你解围的力量,哪怕是要我死,要我身败名裂,我也帮你就是。只是有一条,你是锋儿和娇儿的亲生父亲。无论你要将我怎样都好,你必须答应我,从此以后,要爱他们护他们,让他们平平安安的长大,幸福安康快乐。不然的话,九泉之下……我亦死不瞑目,就是化作厉鬼,也要来找你,问一问你的良心在哪里?”
说到金藏锋和金藏娇,傅秋宁神色震动,泪落如雨,只是却仍不肯服输的直视着金凤举,面上表情坚毅无比,让金凤举不由得确信,若是自己真的不能履行为父者的责任,这个女人是真有可能化为厉鬼来找他的。
第84章 波澜(三)
金凤举叹了口气,上前拉住傅秋宁的手就想将她轻轻拥进怀中。却不料旋即就被傅秋宁推开。看到面前这个明明柔弱却又好像一座高山般不能逾越的女人后退了好几步,一直站到十几步开外,金凤举脸上的神色不禁一变。以他的身份和家世,什么时候被女人如此拒绝过?尤其这个女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但最终,他的表情还是柔和下来,看着倚墙而立的傅秋宁,他不由得垂下视线轻声道“这是我的错,不怪你。我也不必再为自己分辨什么,只不过,我真是没想到,这五年,你们竟然一点份例都没有拿到过。
谢谢你,鼻不是你,锋儿和娩匕,恐怕早已经……”
他没有再说下去,知道傅秋宁肯定会明白自己要说的话。再叹口气,抬眼看向面上一片淡漠的傅秋宁,这才明白这个女人被自己伤的是多么彻底。这样的无情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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