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千万别丢下我,爹爹。
「你要好好的活着,活下去。」蓦地、刑不归低低说,只让义子听见这两句耳语。
刑羽觉得不对劲,为什么爹爹要这么说?下意识的手抓的更紧,突然间温暖骤失,他被硬生生扯离熟稔的怀抱,一个天旋地转之后,他咚的一声跌落在楼昭阳的面前,随即被对方给抓到一旁。
不要不要,我要跟爹爹一起!刑羽一等脑筋清晰之后,手忙脚乱要回到悬崖旁的刑不归身边。
楼昭阳把他给拖回来,刑羽横生大力挣脱了开,楼昭阳长手一捞又被拨开,刑羽自己也是重心不稳仆倒在地。虽然吃了满嘴泥也不放弃,他两手匍匐往前,楼昭阳跨步矮身将他提回,点上x,ue道让他软倒在怀中。
让我去爹爹那里……刑羽动弹不得,也无法说话,拼了命的望着刑不归,凄恻哀愍,眼泪不停地泛滥。
刑不归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读出刑羽的心思,强忍下冲过去将人给带回的冲动,只是拄刀在地,将围捕自己的那一群人看了个遍。
「今日是天亡我,不是我怕了你们!」悬崖上山岚凛冽,吹得他一脸乱发,洪亮的声音压抑过呼啸的山风,一点也没有亡命之徒该有的惮畏。
蓝闵喝道:「大师兄何需嘴硬?你杀了师父,罪恶贯盈,死有余辜!」
「死也不会死在你们手上!我昭心向天,今日以身祭天地、祭山神,天地能知我赤诚,祈愿真正杀了师父的人遭受五毒钻心,日日夜夜承受着活不了、死不得之苦!」
刑不归一字一句说出以上咒诅,看着蓝闵俊俏的脸转而苍白惨然,他冷笑,一个翻身,跃入那壁立千仞的绝岩之下。
众人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一旁的楼昭阳似乎早知刑不归会有此举动,侧过了头不忍看。刑羽眼睁睁看着义父跃下绝壁,陡然间丹田之中窜出一股热力,冲破凝滞的x,ue道,他往悬崖冲去。
「爹!」四年里没发出过声音的嘴里,发出凄厉沙嘎的喊声。
太久未被使用的喉头陡然间撕裂出惨怆入心的吼叫,那音质粗糙的如同沙子磨擦铜管,刮搔着众人的听觉,一股悸栗自脚底悚然而生。
楼昭阳惊觉不妙,在悬崖边追上刑羽抱住他,怕他也发傻跟着刑不归跳下去;刑羽本来就有此意,却被及时抱住,看着空荡荡的岩下,刑不归已不见了踪影。
脑袋一时间空空荡荡,身体也整个被掏空了,由悬崖边往外看出的风景虽然壮丽明妙,独独没有他想看见的身影,这瞬间映入眼里的东西都不是东西了,一切的一切,如一块完美无瑕的玉石摔在地下碎成片片,怎么拼也拼不回完整。
「爹!」又是凄厉哀绝一声唤,惨切回荡在岩间,惊飞几只苍鹰野燕。
其他人也围过来看,山壁陡直,落入决计逃不出生天,他们放下心,免了一场厮杀;蓝闵内心也高兴,刑不归这样自绝,死无对证,不怕日后前来寻仇,玄刀门如今以他为首,他接掌门主之位理所当然。
众人指指点点间,楼昭阳才惊觉刑羽居然会说话了,可现在他得先把对方给安抚下来,硬将他给拉到远远的一旁。
「羽儿。」他小声地,以不让其他人听到的音量说:「你爹为了保你,飞鸽传书里说了缘由要我来,他说一个人死就好,五百两赏银是给你的,连同他的份好好活下半辈子。」
爹爹真以为我活得下去吗?明明知道,就算是碧落黄泉,我也会毫不犹豫跟随……
「好死不如赖活着,别做傻事,这世间总是那些能言善道的人赢,武功再高也没用,除非你有能力主宰他人的生死……」
刑羽一震,凝眺深深的崖底。
楼昭阳说着站了起来,刑羽却动也不动,他只得好声又劝:「走吧,我带你回去。」
刑羽摇摇头,却指着站在崖边那些人,问:「他们……他们是谁?」
楼昭阳低低叹口气,答:「……武林盟黄荆黄长老、吴正堂吴长老……武当掌门清虚子、玄刀门代门主蓝闵……」
他每说一个名字,刑羽凄厉血红的眼就望到哪里,那眼神如刺如刀,更如一潭渊泉,带着妖蛊般的吸力,仿佛将眼中所见之人的魂魄都牢牢锁进来,不放开,坠入深深黑暗的地狱里。
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势,与他瘦小柔弱的身躯毫不搭配,诡异的可怕。
众人见刑不归最后选择粉身碎骨的下场,不免觉得对方行事壮烈,又被刑羽那奇异的眼光一逼,居然有些心虚,彼此相望几眼后,决定先下山去商讨后续的细节,最后只剩楼昭阳及刑羽留在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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