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了预感,双手支在窗上,探出头向下看,深不见底的黑暗。
整个宇宙,只有这扇窗户。
一艘船驶入漆黑的虚空,十八世纪的海盗船,飘扬着白色骷髅旗,高高的桅杆上坐着一人,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露出帽檐的发却是奇异的白,剔透得像霜的结晶,呈现透明与荒凉的味道,黑色宽边帽和他的双眼一样暗沉,十夜与他目光对上,心一震,想起梦里看见的倒影,那个白衣少年漆黑冰冷的眼睛,任何东西也温暖不了,是属于死神的领地。
他的皮革衣服没有扣纽扣,用腰带束起,白衬衫,白色裤子外穿着黑色高帮靴,一脚跷在帆索上,搁在膝上的右手握着一只长长的漆木圆筒,看起来像是老式望远镜。
“你是温迪吗,要我骗你出来?”他微微勾起一边唇,晦涩的发音将还没变声的嗓音和冷嘲的意味变成了让人心脏发痒的酥麻。十夜震惊地听着,这是巴托地狱的女魔们最爱用的调情语调,他吃掉的那个欲魔女王格莱西雅就擅长如此蛊惑人。
当然,理论上十夜也能说,可是这样的基因能力一旦开发出来就是万劫不复,他一直小心不让这部分信息解开。
“你不能这么说话!”不假思索的,十夜跳上船。
“这么说话?”令人心悸颤抖的深渊语带上吸血鬼讲话的腔调,古老的斯拉夫语,高贵y-in森的口吻在他轻吐间演绎出致命的优雅,“是的,我应当向上帝祷告哪。”他放声大笑,像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
十夜抚额,意识到对方的基因特征已经完全和言行融合,再也分割不开。
里人格做了个“上来”的手势,手指白皙灵动,如夜色中暗绽的曼佗罗,利落的挥动间又透着流于自然的杀气,几乎能看见银色剑光一般的残迹。
船缓缓调头,驶向没有尽头的午夜。十夜轻松地跳上主桅杆,沿着帆索晃过去,靠到里人格身边,动作带着自然的熟稔,虽然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彼此并不陌生。
他的容貌是自己过去的模样,只是更年轻,戴着一顶印有银色骷髅头的黑色海盗帽,低下头摆弄望远镜。
“你的角色混淆了。”十夜指出他穿的是虎克船长的衣服。
里人格漫不经心地瞟他一眼:“哦,这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但……”十夜注意到他手上拿的长圆筒不是望远镜,七彩棱镜在筒的另一端转动,变化出绚丽万千的图案——“这是万花筒!”
“本来是天文望远镜的。”里人格强调,“可是现在它变成了没用的东西,天上没有星星了,我只能用看万花筒打发时间。”
天上没有星星。十夜轻念,想起楚轩也说过这样的话,那时他说的是:「星星减少了。」
“为什么星星没有了?”
白发少年看着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狡黠,十夜发现他有一双心思极重的黑眼瞳。
这么近的看他,益发觉得他是个黑暗里溶出的生灵,有着和漆黑的本质相符的冷酷与孤独。
“你是谁?”他说。
“我当然是我。”十夜镇定地说,在故事里,主角也和对手玩了这样一个游戏,他假扮虎克船长,把虎克船长惊吓得怀疑自己不是自己,部下都从他身边离开,但是这种时候,需要的不是他人的确立,而是自己的自信。
对他们而言,分清谁是谁也是没有意义的。也许“本我”的里人格更接近真实的自我,但十夜也不认为自己就是虚伪的人格。
“我告诉你。”里人格低低地笑,一手托着下巴,笑容像冬雪妆点的华夜,“有很多星星掉了下来,被仙子捡去。流浪的印第安人失去了家园,人鱼在孤零零的礁石上唱月。一个大怪兽把宇宙拆成了积木,正在搭他的宫殿。”十夜思忖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打哑谜。
里人格一挥手,时间空间的潮汐从宇宙的奇点蔓延开来,辽阔无垠的星空从他们周围延展开去,如同镶嵌在黑天鹅绒上的无数珍贵宝石,光华变幻,璀璨生辉。大大小小的星球或远或近,真实得不像虚幻,虚幻得不像真实。
一粒沙,在时空的幻境中荡漾,它是那样微小,十夜用感知细细观察,银色而透明的膜包裹着不知名的物质,像是一颗胚胎,酝酿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最初的god,他的细胞核移植了普朗克级的常温核聚变引擎,能够自我维护和复制,分解并压缩能量,传递给引擎核心,壮大主宰系统。只要一标准单位的细胞集成存在,就可无限自我修复完善。自称the one的存在,通过海德拉效应下的多进程模式,将种子(seed)扩散到不同的平行空间。”
又是一次辉煌灿烂的奇点大爆炸,十夜清晰地看到无尽的分裂孢子从宇宙树的信息枝干末端脱离,再度生成那种纯银膜态的颗粒,飘向遥远的星系。宇宙依然是深黑的,永恒而浩瀚,可是对于能观测到极微态物质的十夜,到处充满了银色的雨。
“因为宇宙改造,他的计划中止了。模拟脑中枢的系统被从实验体剥离,流放到未知的异位面。但是播下的种子不会消失,符合这个宇宙的生长规律,更快的聚拢,苏醒出越来越复杂的生命特征,单细胞、多细胞、线粒体基因,从一只阿米巴原虫的智力恢复到原本的自我认知。”
一只红色的巨大怪物在宇宙能量场中渐渐浮现出轮廓,血管内流动着难以计数的银末,随着怵目惊心的扩张,贪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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