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胃口也要吃点东西,管家说你都快把yeesun的酒给喝光了,再不吃点东西的话,胃会坏的,”张蕴然起身拦住汪顾,拉她坐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吩咐管家给她布置一份碗筷,“快三十的人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可汪顾不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她是真的吃不下。下午逛街时她努力说服自己至少也要吃完一个平时最喜欢的蟹黄汤包,可刚咽下第一口,胃里的酸水便晃荡得快要溢出来,她连喝三口冰水才算把它们镇压下去,药房推荐的雷尼替丁没起效,她干脆吞了一把复方氢氧化铝片,喉咙里直到现在还有那种冰凉感存在。
老管家拿来碗筷,先问汪顾要不要喝碗汤。汪顾心想饭是肯定吃不下的,喝碗汤或许能让她看起来不那么糟糕。于是点头同意。眼看着老管家从中药罐一样的汤盅里瓢出冬虫夏草老鸭汤,汪顾猛觉左胸口一阵揪疼,赶紧别过头去,睹物无物地盯着墙壁上正播放整点新闻的液晶电视。
张蕴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上刀山下油锅勇往直前,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本来与张蕴兮一样是不愿管事的x_i,ng格,现在只好认命地当个日常最最鄙视的三姑六婆老妈子,“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才好,不过看到你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我很高兴,”从她本意,她想说,我很高兴,我相信姐姐和yeesun也会同样高兴,但考虑汪顾敏感的状态,她掉转话头道:“你有空的话,我们一起看碟吧?加菲猫?疯狂的石头?007?听说你订了明天的机票回b城,刚好和我一班飞机,日程重合,你不会连陪小姨看个dvd都不给面子吧?”
j-i,ng神恍惚得像个游魂的汪顾没觉得张蕴然话里的“听说”有什么不对头,她为了让自己什么也不想,干脆把所有选择权都交给嘴巴而不是大脑。
刻意麻木地咀嚼口中食物,她的视线黏在电视屏幕上,低声应“嗯”。
“这样才乖,那就陪我看加菲猫吧,加菲猫比较好。”张蕴然说到加菲猫,筷子舞动的频率都高了起来,很明显,这个四十一岁的女人对加菲猫很有爱,“孙叔,麻烦你帮我把画面切到碟机吧,快快快。”
汪顾也喜欢加菲猫,说起来,她其实是喜欢一切圆滚滚胖嘟嘟毛茸茸的动物,可当电视画面切到那只黄色胖猫蓬松挺翘的毛屁股上时,汪顾只呆呆看着,无论它怎么扭动,她的脸上照样没有一丝表情。
她只是看着,只是想凭借画面和噪音让自己不去想别的事情。
隔天中午上了飞机,汪顾也没去想为什么张蕴然的位置会“刚好”在她旁边,为什么经济舱满座,头等舱却只有她和张蕴然两人,为什么她的飞机餐会与张蕴然,与同机所有人的都不一样,是一份特殊的,似是为病号专门准备的餐点。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b城,汪顾打算去取行李,张蕴然却说不用,行李长腿,会自己跟来的。出了接机大厅,行李果然有专人送出,张蕴然问汪顾要去哪儿。汪顾说,想回家。张蕴然坚持送她,汪顾没有争执的力气和j-i,ng神,只好答应。
张氏集团夸张的礼宾车队停在b城最木奉的火锅店门口,引得行人纷纷侧目,汪妈妈和汪爸爸似乎算准了汪顾会在这时候回来,已经早早等在院子里。
“小顾,回来啦?坐飞机累不累?”汪妈妈快步走到刚下车的汪顾面前,与每次汪顾出差回家后的例行公事一样,将她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一番,点头道:“嗯,不错,没瘦。”不过是一句说得顺口的话而已。
汪顾努力露出灿烂笑脸,也像每次出差回家见到父母后的例行公事一样,捏着拳头摆出健美先生秀肱二头肌的动作,“俺吃嘛儿嘛儿香,身体倍儿木奉!”
三人送走张蕴然,热热乎乎走进院门,穿过院子,走进家门,汪家二老刚打算给汪顾拿衣服让她去洗个澡放松一下,却听身后磕地一声闷响,回过头,汪顾已经端端正正地跪在了地板上。
“妈,爸,我回来了。”
汪妈妈捂住嘴,忍了好久的眼泪一下从眼眶中翻滚出来。汪爸爸揽住汪妈妈,宽厚的手掌稍微用力地在她肩膀上捏了捏。两人都不说话,也不去扶汪顾,只让她那么跪着。
“我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不好。我得到了一切,却害你们以为要失去所有,这几天没打电话回家,你们一定很着急。我想通了,我不会管张蕴兮是谁,我是你们的女儿,一辈子都是,都只是你们的女儿。”汪顾低着头,双手扶在膝盖上,言语里调子很淡,浓重哭腔被她压得很深,泪落也无声。
她感谢二老没有像别人家疼爱孩子的父母一样着急忙慌地来扶起她,这样她才能以她应该的姿势说完她想说的话。
“师烨裳是谁,我也不去管了,我会像忘掉以前那些让我不开心的女友一样忘掉她,只当又失恋一场,没关系的。现在我有很多很多钱,如果你们同意我留下它,那我就留下它,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就把它捐了,或者还给师氏,让师烨裳的父亲去处理。”说完,汪顾便沉默了,她的稿子只有这么长,登机之前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她却做不到像平时写报告那般东扯西扯,扯牛皮糖似地将它扯得再长一些。
她怕想多了,自己会崩溃。
“小顾……”汪妈妈抖着被泪水浸得s-hi漉漉的手掌,迈前一步,轻轻抚上汪顾满是柔细汗毛的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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