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声音压得极低,江涉瘦削手指又一颤,道:“你说什么?”
“不错,玉京愿降。但即便降后,城中仍须留有相应军队,两位王妃需得妥为安置,城中首脑保有相应地位,最好……”清明一笑:“能在玉京中继续任职。”
这听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之极,但细想之下又并非没有道理:朝里最了得的将军陈玉辉已死,北方戎族蠢蠢欲动,若玉京肯降,自是上策。
虽然,这条件实在太过苛刻。
清明又道:“不直接与朝中商谈的道理想必江前辈也知晓,只因石太师绝不会赞同此事,太师官高权重,只有静王殿下与小潘相联手上奏,方可一试。倘使此事真能做成,一来住了刀兵,救了数十万百姓的x_i,ng命;二来前辈兄弟亦有相见之日,也全了情义,岂非甚好?”
这一番话情理俱在,也是清明看出江涉原是个x_i,ng情中人,方出此言。他住了口,静等江涉答话。
“兄弟情义?”江涉忽然苦笑一声:“你可知,我这一身伤病是如何来的么?”
他不待清明答话,又道:“十年前,有人拼了x_i,ng命不要来到京城,只为杀我……那一次,若不是阿静在我重伤后倾了全力救我,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之数,虽然活下来也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这些年只苦了阿陵,我重伤那年她才十七岁,我一个幼子江澄只有三岁。家中再无他人支撑门庭,她竟携了弓箭,至朝上自请承我之位……这十年来,实是难为她了……”
清明至此方知为何江陵以一女子之身,竟能至此高位。江涉几句轻轻带过,当日朝堂之上,可不知经了多少波折。随即又想:其实江家若是依靠静王庇护,原不必如此艰难,可见这江家父女,也均是十分骄傲之人。
正思量间,却又听江涉声音响起:“那时我方知道,二哥是何等恨我……”
声音很平静,但是,那是经历多少磨折之后的平淡。
清明不由后退一步,心道自己果真疏忽,既是看出江涉伤势是留风掌所致,却怎地未想到这一点?
原来清明和南园皆是段克阳一手教养出来,但段克阳武功偏于y-in寒一路,不适于南园。故而南园之成名绝技留风掌,却是烈军亲手教授。
纵是他应变甚快,一时之间,却也说不出话来。
江涉看着清明神色,忽然淡淡一笑:“其实二哥要杀我,我并不怨他。当日若不是我在城墙之上s,he了宁王那一箭,五哥又怎会惨死?一命偿一命,原也是应当的。”他微微抬首,望了天际浮云,“世人皆道我当日那一箭是为了天下黎民,之后加官晋爵,又人道我是为了名利云云,那些,其实都是假的。”
“我少年起就和六位兄长一起,说是名气不小,其实一直靠他们护佑,并无江湖经验。宁王叛乱那年我只十七岁,看他们刀兵相见我竟是呆住了,六哥一直说我太孩子气,可在那之前我当真毫无所觉!后来京城整整被围了三日,那一天在城墙上,我看见宁王,心中便想,若是这个人一死,我们兄弟岂非又可团聚,依旧像从前一样?那一箭,那一箭便是从此而来!”
他越说越激动,忽然猛然咳嗽起来。眼见静王又要走近,却被他厉声一句“阿静,我没有要你过来!”生生阻住。
清明停了一下,无视静王的杀人眼光,走近了些,右手贴上江涉背心,为他调整气息,待江涉气息稍定,方道:“其实江前辈所想,并不尽然。我只知道一件事,若是烈将军的留风掌当真是想杀一个人,只怕是当时便死了。又何谈什么后来找灵丹妙药前来救助?烈将军或者当年自己也不自知,他那一掌,其实手下仍是留了情吧。”
手掌下的清瘦身躯一震,半晌无言。
终于,江涉缓缓开口:“好,我便助你。”
清明心中大喜,面上却仍保持平日笑意,退几步深行一礼道:“于冰谢过前辈。”
他转了身,正要向潘白华他们方向走去,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正是江涉:“玉京之事,只怕烈军并不知晓吧。”
清明心中一凛,却不答言。
迎面见到潘白华面上温和笑颜,清明心中忽然一阵冲动,一句话几乎脱口而出:“潘白华,我刚知道一个很伤心的故事,你陪我去喝酒好不好?”
然后他顿住脚步,先笑了一笑,说出口的却是:“江前辈已答应相助,潘相,下一步就要你和静王爷斟酌行事了。我和沈南先行告辞。”不理众人脸色,拉了南园便走。
潘白华也有些惊讶,叫道:“于公子……”
清明笑道:“一起来便已够招摇了,莫非还要一起走不成?静王爷、江统领,改日有机缘再见!”
众人见他说的有理,于是也不多让。
南园听得江涉应允,心中也自喜悦。直到了演练场外,方才到:“清明,做什么急着要走?”
清明一面走,一面道:“那里已经没我们事了,不走做什么!何况,我方才忽然想到一件与今日旨意相关的大事,故而急着出来。”
南园见他说的认真,便也不再多言。清明来往京城几次,熟识路径,辨了一下方向,便和南园向客栈而去。
然后,不知不觉中,下雨了。
南园皱了眉:“出来时还是好好的天气,怎么这样?”拉了清明在一家店铺屋檐下躲雨,又道:“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卖伞的所在。”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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