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只听只听丝竹音韵悠扬,女子柔声婉转,北堂戎渡从身旁的小金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磕着,闲看幕上场景变换,人物交接,不觉随口笑说道:“这些都演得絮了,来来去去也多是那些东西,没几个新鲜的,赶明儿我有工夫了,给他们讲几套好故事,编起新戏来,才看得有趣。”北堂尊越听了,用茶碗的盖子抿一抿碗沿,漫不经心地道:“哦?说来听听。”北堂戎渡略顿了顿,道:“啊?”转念想一想,倒也无所谓,遂笑道:“这可长得很呢。”说罢,也不推辞,便娓娓讲了起来。
但凡易容手段高妙之人,那换声的本事自然不可不会,北堂戎渡更是其中老手,不但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其间各自人物对答应话之语,亦是老幼男女齐备,一张薄唇内忽而作女子娇语软侬,忽而又出雄壮汉子之声,活灵活现,渐渐地,北堂戎渡讲得入戏,不但连周围伺候的侍女屏息听得入神,就是那一干演皮影的人等,以及伴乐的歌姬,竟也都逐渐入迷,不自禁地陆续停住,专心静听起来。
这一回即兴而为,竟是一开了头便止不住了,良久,只听北堂戎渡道:“却听得杨过朗声说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说着袍袖一拂,携着小龙女之手,与神雕并肩下山。”
“其时明月在天,清风吹叶,树巅乌鸦呀啊而鸣,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夺眶而出。这正是:秋风清,秋风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北堂戎渡说到这里,只觉口干舌燥,喉内冒火,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一摸,却发现茶壶里的茶水早已被自己喝光了,因此便道:“快拿水来,渴死我了。”众人此时才如梦初醒,一个伶俐的丫鬟忙欲取茶来,方一迈步,却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这才发现双腿不知何时早已站得软麻不堪,实是脚软,打眼朝记时的金漏处一看,顿时唬了一跳,竟是只差小半个时辰,就要到了丑时。此时北堂戎渡也已发现时辰竟晚到这个地步,寿顶双枝烛台上的通臂大烛燃了大半夜,烛泪聚积,只剩下小半截,不禁惊然之余,亦失笑道:“怎么竟忘了时辰!”
一时间众人忙忙收拾皮影幕布等物,挑灯花,端茶水,北堂尊越坐在椅上,心中却想着那‘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不觉微微心动神摇,尤其‘就中更有痴儿女’此一句,细嚼这七个字的滋味,再看灯下身旁北堂戎渡容颜如画,一时把满腹心思涌起来,搅拌在一处,竟是没个开交,万般种种,尽上心头,当真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偏偏却还要强行摁在心底,不得脱出!
其时北堂戎渡已从侍女手里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抿了抿唇,唤人送水来洗了脸,又拿s-hi毛巾细细擦一擦,摇头道:“怎么就闹到这么晚……实是困了。”抬眼见北堂尊越面色沉静,便道:“爹,那我回去了。”说着,微微打了个哈欠,北堂尊越不动声色地略扯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讲得倒是很好。”北堂戎渡笑了笑,又抿了一口茶:“爹把我当说书先生使呢,这嗓子里都快冒火了。”把茶碗放下,吩咐人道:“把我的衣裳拿来。”
侍女捧了一件五色盘金绣龙披风过来,替少年披上,纤手细理着上面的墨玉搭扣,却不防那搭扣忽把北堂戎渡胸前垂着的鬓发缠住了几根,北堂戎渡只觉头皮微微一刺,还好倒不觉得怎么疼,遂摸一摸脑袋,道:“不会多看着点儿?几乎扯下我几根头发来。”那年轻侍女听了,忙垂首跪下,不敢抬头,北堂戎渡自己动手去解头发,随口道:“罢了,什么大事,起来罢。”话音未落,却忽听旁边北堂尊越道:“……怎么?”同时已站起身来,将北堂戎渡往自己面前微微一带,抬手给他解开缠住的发丝。
男人低着头,修长的手指一一拆解着搭扣上缠着的头发,俊美得已臻妖异的压迫x_i,ng面孔近在咫尺,炙热的呼吸淡淡拂在少年的脸上,掺着一丝龙涎香的味道。按说这等举动在父子之间原也没什么,比这更亲近的也不知有多少,但北堂戎渡却不知怎地,忽然倒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儿不大自在,心中微微涌起一股淡淡的慌迫与无措。
--有些事情一旦戳破,尽管如今已重新把它埋在了不知什么地方,使得双方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却也终究不可能完全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过往无痕……
缠住的发丝被一一解开,北堂尊越放下手,面上神情一如平常,负手在身后道:“都快丑时了,回去睡罢。”北堂戎渡不着痕迹地挪开眼,如往常一般含笑应道:“正是呢,我都困得眼皮也沉了……爹也早些安置罢。”说着,一面打着哈欠,一面从侍女手里接过一个蟠花双结灯笼照亮,自回了碧海阁。
北堂戎渡回去时,值夜的丫鬟不曾想到他今夜还会回来,忙煮茶递水,服侍他脱了外面的披风,北堂戎渡眉眼饧涩,倦意袭袭,也没回房里惊醒沈韩烟,解了一回手后,随便自去了一间屋内睡下,一时间凤目轻合,静卧片刻,很快就沉沉坠入梦中。
待北堂戎渡走后,北堂尊越回到卧室,坐在房内静了一时,忽朝外面吩咐了几句,没用多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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