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讯来得如此突然,众皆愕然,邵印和邓达园面面相觑,两人俱作声不得,倒是商雪娥脸有宽色,似心怀大慰,大约觉得白世非到底没有令她失望,终能明礼义、分轻重,白家一向府第矜贵,娶妻当娶夏闲娉这种家世尊荣的小姐才不至辱没白府门风,若真把个丫头扶上来,不过是凭空让外人笑话。
不消一柱香的时间,这消息便传遍了全府。
当从晚晴嘴中听到时,尚坠的神色并无异样,只是默不作声。
夜幕降临之后,尽管白府里也灯色耀眼,仆从婢女们还是三五成群,结伴往城里赏灯,尚坠亦如约随了晚晴晚若一道出门。
开封府里街巷路桥两边大大小小的楼棚店铺,无不高高挂起了造型各异的花灯,沿街只见有径达四尺用五色琉璃制成的苏灯,有从南边进贡而来由白玉作成的福灯,还有珠子灯,菩提叶灯,羊皮灯以及各种各样的走马灯。
元夕夜出来赏灯的游人摩肩接踵,孩童们提着式样百出的小灯笼嬉笑欢闹,在行人中穿c-ha奔跑,整座府城里亮如白昼,到处宝光花影,箫管阵阵,钟鼓齐鸣。
额头上描着金色梅花的一队队舞伎穿街过市,戴着狐狸皮做的花帽,穿着窄袄披着轻纱,不时仪态万千地随着箫管乐声翩翩起舞,为在州街两边高楼上赏灯的贵族富户们助兴。
人潮熙熙攘攘,三个丫头进了宋门之后,沿着南门大街一路西行,晚晴和晚若不时左顾右盼,十分兴高采烈。
“哇!你们快看!”快到高阳正店时,晚晴远远叫了起来。
只见酒店二楼的两边雕檐上挂着一对用竹丝拼起来的灯笼,精致工艺加上竹丝极细,做得十分玲珑剔透,出奇地好看。
晚晴惊赞不已,“今夜里当数这盏灯做得最奇巧了!”
“这盏是顶别致,不过说到奇巧,还是比不上先前那盏无骨灯呢。”晚若笑嘻嘻地说。
晚晴这一听不服气了,拽过尚坠,“坠子你来评评,哪盏更好看些?”
尚坠抬眼看了看,轻笑道,“两盏一般好看。”
“真讨厌,你敷衍我们两个儿呢。”晚晴佯恼打她手臂。
晚若扯扯晚晴,“你好收手了,是你自个没留心,她今儿夜里一直失魂落魄的。”
“你不提倒好,提到这事我就来气!也不知她心里想什么!好好一个天上掉下来落她手里的公子爷,如今被她搞得人财两失,也算她有本事!”
“哪来那么多闲话儿,快走吧,前面好看的灯还多着呢!”尚坠别过话题,一手一个推着她们往前去,就在那一刹,似有什么在无形之中奇异地触及念觉,她蓦然抬首。
迎上两道居高临下无声凝视的眸光。
在高阳正店二楼临街的阁子间外,白世非手握酒杯倚栏而立,高檐灯影映得一身白衣如水,他静静地俯视着她,神色出尘而落寞,仿佛这夜冠盖满京华,惟此间斯人独憔悴。
她还来不及收回目光已看到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出现在他身边,同样一身白裳的绝色女子摇曳的长裙外披金色丝纱,头戴精巧的玉梅雪柳,抬起貂禅袖子轻轻掩唇,意态亲昵地笑问,“白公子看什么呢?”
一旁任飘然心细,循着白世非的眸光往下看去,率先见到尚坠,不禁张了张眸,回首望向他,唇边轻含一丝旁人不察的笑意。
待得夏闲娉也好奇地调过视线,楼下的人影早已没入扰攘人潮。
“舞伎鼓队早过去了,你们还在外头看什么呢?”张玮缙高声叫道,与张绿漾一同也走了出来。
张绿漾行至白世非身边,朝他挤眉弄眼,“世非哥哥,一会我们赏完灯再去歌馆?”
张玮缙一把扯开她,“姐!你少捣乱。”再让小天仙知道可不得了。
张绿漾甩开他的手,“去去去,我怎么捣乱了,上回你不也没看到么?”
夏闲娉被一推一搡的姐弟俩挤到了边上,心头暗暗恼火,好不容易打探到白世非和几位官家子弟今夜在此间赏灯,她领了昭缇过来,只装作与这群人偶遇,终如所愿被邀请一道。
不料他始终被一帮子哥儿围着,众人不是叫嚷笑闹,就是猜枚罚酒,她始终近不得他身,最可恨便是这个张绿漾,不管他人在哪她都明目张胆地跟着,整晚霸占在他身侧,跟着那些哥儿们疯疯癫癫,简直丢人现眼。
张绿漾并没察觉背后有人正对她恼气横生,拉着白世非还待再闲话几句。
而一旁的任飘然观颜察色,注意到夏闲娉已明显沉下了脸,心里暗觉好笑,一不小心笑意浮上唇边,他轻咳了声,为白世非解围道,“你们几个都先进去罢,我和世非有些事情要谈。”
张绿漾撇撇嘴,拉了张玮缙进去。
夏闲娉迟疑了下,看向白世非,只见他背手而立,一动不动地遥望远处街边华灯,神色带着三分空茫,仿佛魂魄飘离了世外不知停在何方,完全不晓谁在身边说着什么。
心头一阵失落,她咬咬牙,低头走了进去。
“赵元欢已经到了开封。”任飘然轻声道。
白世非朝他微微偏了偏脸,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漫不经心地唔了声,眸光再度投向远处灯色楼影外无边的暗夜苍穹,惆怅地想,是天注定么,竟让她见到这一幕,她再也不能原谅他了罢……
第五章 前尘如水逝
繁华从来不会长久,如同曾经看过开了谢了的烟花,无论如何璀璨和使人怀念,都只在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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