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忽然近了。
江湖豪气,瞬间直贴着我额头眉目烧过来,哪里有一丝畅快酣然?
只觉得焚到骨的难受。
每一个人都比我懂事,比我懂得如何适应这真实起来并不销魂的江湖。
林信和阿旗大概看我心情不佳,也觉无趣,默默走了。留下我一人,独自对着偌大办公室,被水晶灯的光照耀得浑身发冷。
于是,我不得不承认。
安燃消失后,一切都失去温度。
他还在的时候,我至少有一个可以待着的地方,不管那样是否好受,至少我还有点底,知道时间怎么打发;至少知道有一个人,会紧紧抱了我,甚至勒得很疼的,给我在他胸前留个位置。
安燃如此强大,谁也抗拒不了。
我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他总能轻易介入,切入我的骨髓,吸去我每一点精力。
我曾经觉得,那是一种不可忍受的痛苦。
结果,又是我错。
即使那是痛苦,也绝非不可忍受。
真正不可忍受的,只如我此刻。
在华丽交椅上如坐针毡,还要装模作样,抱着冷冰冰的令牌,对自己叮嘱,今非昔比。
娱乐中心最高层的办公室内,我在自己的地盘最核心处,觉得自己被寒冷捏住了喉咙,一点一滴的寒气透心,索xi-ng期盼不如就此凝固,变成一个何君悦的冰雕,摆几十年,等到安燃再次回来。
可惜。
不能成真。
下午,阿旗总算出现了,询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毫无食欲,无精打釆地摇头。
阿旗说,「君悦少爷,身体要紧,吃一点还是应该的。」
我还是摇头。
阿旗似乎还想开口,我说,「没胃口就是没胃口,我吃不吃饭还不能自己做主?」
并非发泄,不过实事求是。
但阿旗似乎并不这样想,我轻轻一句,他这恪尽职守,绝不逾越的好手下就立即反省般,让步地说,「我也只是劝一句。君悦少爷的事,自然是君悦少爷自己拿王意。」
我一怔,知道自己又中招。
虚虚实实一记暗箭,刺中旧伤,蓦然麻木后,才蔓延开腥味浓郁的剧痛。
剧痛地领会,从笼子里放出来后,再没人会因为我不珍惜自己而责罚我。
天凉穿衣,腹饿吃饭,自己看着办。
谁在乎?
自杀醒来那一夜,安燃对我说过一番话。
「过去那个安燃,你所爱的安燃,曾经那么珍惜你。」
「你一条头发,他都唯恐会被损伤。」
「他守了你十几年,你身上每一寸,他都唯恐护不周全。他把你照顾得这么好,一点瑕疵都没有。」
「君悦,你怎么对得起他?」
安燃说这番话的时候,用了曾经这个词。
安燃把自己,冷漠地称为他。
仿佛他和过去的安燃真的一刀两断,脱胎换骨后,就能真的不再珍惜,不再徒劳无功的心痛。
也许,他真的以为自己能做到。
只是。
只是……
有谁会天天抱着何君悦,一起站在秤上,计算体重增加减少?
有谁会抓着何君悦,威胁着,打那些痛死人的营养针?
还有谁,好整以暇叫人准备炖品,随即,又为几只伤胃的海胆刺身动怒?
只有安燃。
我所爱着的安燃,曾经那么珍惜我。
曾经之后呢?
昔日遥远美丽的灿烂太过刺眼,sh-e 得我无法睁开眼睛看看如今。于是,我竟不曾细想,曾经之后的,那些藏在威胁和冰冷下的不改初衷。
安燃的,不改初衷。
我却傻到让自己伤心欲绝,口口声声哭着不要他。
今日如愿以偿,被所谓的自由一寸一寸冻到窒息。
自作孽,不可活。
阿旗一招得手,鸣金收兵,恭敬退下,又把我留在空荡荡的华丽办公室。
我如被人遗弃在了冰库。
来拯救我的勇士,是林信。
华灯初起,赌徒寻芳客蜂拥而来,娱乐中心如灶上热汤,开始沸腾。
林信推门而入,找到我,「宁舒来了。」
他说了两遍,我才从深渊般的失神中抬起头来,看见林信有些冷峻的脸。
林信语气还算平和,「君悦,要不要下去见一下?」
他甚至没给我多少犹豫的时间,一问之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抿唇笑了笑,「不勉强的,你自己拿主意吧。」
我表情微变。
他就安抚般的解释,「你别多心,我只是直话直说。现在的时势,如果没有做好准备,还不如不见。没准备的仗,何必去打呢?」
江湖中人,三言两语也可以当枪来使。
我就算不过是软泥捏的,也逼出两分土xi-ng,明知道自己不够本事当老大,更别提和宁舒过招,仍受不住地站起来,「都杀到眼前了,躲起来也没用。我去。」
笃定地揣测林信是故意激将,我意气用事,他神色不动,别有居心地劝,「君悦,考虑清楚再下决定。」
我冷笑,「好像我还有别的路可选?」
林信终于认真打量我,「对,你没得选。」
他沉默,忽然苦涩一笑,低声说,「君悦,我不知说什么好。」
我一愕。
林信叹息,「原来何君悦也会有这么一日。为了别人,逼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他说,「你并非我想象中那么不可救药。」
真令人哭笑不得。
相识多年,好像今日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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