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嘛,人都有那一天。”柯溯笑了满目慈祥,朝他摆摆手,“继续,弹那首扫摇练习,你手腕总摆不好姿势,得多注意啊,不然音色不饱满,总是散的!”
关瓒点点头,注意力重新放回琴上。
柯溯也继续低头看手中的曲谱。
那本翻开的琴谱被他单手托着,页面贴满密密麻麻的便利贴纸,每一张上都写着相同的文字——
他叫关瓒,别忘记了。
他叫关瓒,别忘记了。
他叫关瓒,别忘记了。
……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病了,知道总有一天会忘记那些他不愿忘记的人和事。
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想在大限到来前,再不认命地挣扎一回。
第22章 【先入地狱】你也就是个妓,花钱买来的玩意儿,谁会对你这种卖屁股的贱货动感情?!
几天后,又是一个周五。
关瓒穿戴整齐,提着空背包下楼。他没整理卧室里的个人物品,还想着这趟回舅舅家可以再带过来些上次没来得及拿走的东西,这样等古琴的事解决完,那边就再也不用回去了。
关瓒提前给袁志军打了电话,说明了周五回家。然而这时间不太巧,袁志军正好有生意要谈,那时候人已经飞上海了。他知道关瓒心里的顾虑,再三跟电话里保证和孙艳红约法三章,这次肯定不会再刁难他。
舅舅惧内,再加上远水也淋不着近火,关瓒一笑了之,在心里压根没当回事。
回去的时间是提前定下来的,这一点柯溯也知道。
他舍不得关瓒走,这几天一直数着日历过日子。等到了周五当天,柯溯更是早早起来,从早晨就开始拉着关瓒喝茶下棋,一顿饭一顿饭地留,原本说好了上午就开车过去,结果硬生生是拖到了晚饭后。
柯谨睿是有工作的忙人。
眼下年中刚过,公司下半年战略发展的详细企划已经制定出来了,就等高层们过目拍板。柯谨睿刚刚忙完核心平台的一次重大优化,这会儿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按理说马上应该召开管理层会议,只可惜公事抵不上家事,总裁回家不如狗,柯溯不让关瓒出门,他只能一起陪着。
磨磨蹭蹭时间过了六点,饶是关瓒再不想走,这点儿也的确够晚了。
这回小徒弟开口,柯溯不可能再不答应,忙招呼张妈取来拐杖,亲自去停车场送关瓒上车。
落日靠近西山,将鎏金璀璨的余晖斜s_h_e 过来。
路虎下了盘山道,别墅区路障放行。柯谨睿给油提速,马不停蹄地驱车驶上进城高速,然后挂上耳机,给被放了一天鸽子的俞绍嘉去了个电话。
柯谨睿跟俞绍嘉的关系太铁了,私下通话不分你我也不分上下级。俞绍嘉是个典型以事业为重的工作狂,在他看来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比公司发展更要紧的事,现在管理层会议被迫延后,俞总满肚子火气,可依他的x_ing格又必然不会发火,于是嘴炮全开,全方位、多角度地把柯谨睿叨叨了一遍,最后再次落回“渣男”问题上,质问他是不是回家泡小朋友去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调侃得有来有回。
关瓒坐副驾驶,全程看着柯谨睿笑,等电话打完,他问:“今天有事啊?”
“是啊,战略会议,因为我缺席拖了一天,这会儿也赶不回去了,只能明天再说。”柯谨睿断了通话,却没把蓝牙耳机取下来,“所以平时真不是我不回来看老爷子,是真抽不出来时间。”
关瓒有点不好意思,说:“早知道要开会,今天我就应该自己打车回去。”
柯谨睿闻言侧过头,眸光颇有几分意味深长:“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别说这种话,不然以后就没机会看我回来了。”
“为什么呀?”关瓒一时没反应过来。
柯谨睿给他解惑:“因为逐出家门了呀。”
关瓒被逗笑了,一双好看的黑眼睛笑得弯起来。他看着柯谨睿,忽然很想凑过去亲他一下。
只亲脸颊就好,像普通的情侣那样,可以有说有笑,随意而又暧昧地进行些亲昵举动,一定很开心。
关瓒笑到不笑了,心想,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驾驶位一侧的车窗降下条缝,有风呼呼灌进来。柯谨睿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再缓慢呼出烟雾,他轻描淡写地说:“储物格里有给你准备的东西,打开看看。”
关瓒被脑子里不清不楚的念头弄得不够集中,兴致缺缺,“嗯”了一声便依言拉开面前的储物箱,注意到表层放了只牛皮纸信封。
那信封很薄,没什么分量,拿手里连厚度都察觉不出,像空的。然而关瓒却迅速清醒过来,心脏紧跟着跳了一下:“这是……?”他一脸讶异地看向柯谨睿。
柯谨睿专心开车,含烟的嗓音低沉而漫不经心:“这次把你想要的都带回来。”
捏开信封,关瓒看了眼里面盛着的一张薄纸,静了片刻,才用很低地声音推脱:“这笔钱太多了,很有可能我这辈都还不起。”
柯谨睿不甚明显地扬了扬嘴角:“那就用这辈子来还。”
傍晚降临,天色渐暗,离开高速的路虎驶上环路。
车速降下来,风声逐渐变得温柔。路灯亮起,暖橘色的光芒自高处洒下,零零落落地泄进车厢内,将男人英俊的侧颜描摹上细腻的暗部,像一副写实的画,而关瓒觉得那画里的人似乎比昨天更好看了。
柯谨睿的脸型很漂亮,既有成熟男人的棱角,锋利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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