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抿紧着唇一言不发。
“但你说的从龙之功……”单超一字一顿道,“是从谁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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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筵席。
谢云已经去了一顿饭工夫都没有回来,杨妙容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席位,迟疑良久,还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站起身,走出了偏门。
长乐宫内花园有一片梅树林,满枝红梅盛开,月光下散发出幽幽的芬芳。杨妙容顺着青石径走了一会儿,只觉月光怡人、冷香满怀,满腹心事不由释然,不由在一株苍劲的梅树站定了脚步。
她刚想到处探头看看谢云在不在附近,却突然只听说身后传来一声略带迟疑的:“杨姑娘?”
杨妙容惊诧回头,只见身后梅枝下站着一个身形有些羸弱、相貌却非常文秀,穿着全身金黄的青年男子。
“……太子殿下?”
太子李弘似乎非常高兴,但神态又有些拘谨,一时斟酌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见杨妙容盈盈福身致礼,才慌忙上前一步:“杨姑娘不必拘礼,快,快请起身!”
杨妙容还是坚持行了礼,笑问:“太子殿下不是在筵席上吗?为何到这里来了?”
太子想说什么,却先捂着嘴沙哑地咳了两声。
这几年太子身体不是很好,近来竟渐渐染上了咳血之症。御医多番看诊,却都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统一口径说是太子监国时因为繁忙而失于调养——然而他本人却知道,那其实是当年在慈恩寺中了剧毒,虽侥幸没死却余毒未清,才导致了今天的结果。
杨妙容皱眉道:“殿下请千万保重贵体啊。”
“不妨,偶感时气而已。”太子抬头一笑,轻声说:“我是看到杨姑娘离席而去,才……才跟过来的。”
这话就很有深意了,杨妙容不由一怔,内心陡然升起了一丝狐疑。
但她反应也很快,硬生生把“您跟过来干什么”这话咽了回去,笑道:“谢统领喝多了,说要来梅园吹吹风,我是来找他的——殿下为何叫我杨姑娘?再过几天就该叫谢夫人了呢。”
太子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整个人似乎都僵了一下。
然而正当杨妙容以为他不会再多说什么了的时候,却只见太子吞了口唾沫,慢慢道:“我有句话交浅言深,请杨姑娘千万赎罪。谢统领他……为人甚是凉薄,且又心狠手辣;杨姑娘却温文尔雅柔情似水,为何却要嫁那样的人?谢云并非良配啊!”
说着他似乎鼓起了勇气,视线炯炯地望向杨妙容。
杨妙容哑口无言,梅园中一时万籁俱寂,甚至连风声都好似消失无踪了。
半晌她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修长洁白的手,在身侧一段横斜梅枝上点了点:“殿下请告诉我,这是什么?”
太子迟疑道:“树枝。”
“怎样的树枝?”
“乌黑干枯,堆满积雪,怕是天亮时花匠就要来剪去它……这样的?”
杨妙容轻轻将梅枝调转过来,积雪簌簌而下,露出了另一侧盛放的红花。
“您看,殿下,只是稍微换一个角度,您眼前的事物就会变得完全不同。谢云也是如此,在您眼中看来也许他是眼中钉、r_ou_中刺,在我眼里他却温和体贴,是未来的家人。”
杨妙容顺手摘了朵梅花别在鬓上,说:“至于是不是良配……既然还没嫁,又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不是呢?”
太子心头魔怔般反复念着她那几句话,一时几乎都痴了,良久才惨笑一声:“看来是我生不逢时,只能相见恨晚了啊!”
杨妙容无可奈何地忽略了后面四字,只针对前面半句劝道:“殿下千万别这么妄自菲薄。殿下是今日的储君、明日的帝王,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都要托付于殿下之手,何来生不逢时这样的话?”
“是么?”太子反问:“我还以为谢云身边的人都已经认定江山社稷要托付于另一妇人之手了呢,怎么不是生不逢时?”
“殿下误会了,谢云如今的立场跟他以前的经历息息相关,但将来不管是谁坐在那把椅子上,谢云都会竭尽一个臣子应尽的本分的……”
这番辩解连杨妙容自己都觉得非常苍白,但她确实已经尽力了,只得长叹一声。
只要太子再稍微反驳半句,那她就真的什么也答不上来了,所幸太子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站在那里自嘲地道:“我明白。”
紧接着他非常温和地笑了笑,说:“但相见恨晚四字,却是怎么也无法否认的,是吗,杨姑娘?”
杨妙容不知所措,又有点心生恻隐。她正想斟酌着答一句什么的时候,突然只听不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紧接着一个东宫心腹小宦官快步走到太子身边,毕恭毕敬道:“郎君!圣人已出紫宸殿,要驾临长乐宫接见于阗使团一行人了,您快回去罢!”
太子便冲杨妙容微笑着一点头,转身走向了长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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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步之外,在谁也没有看见的梅林另一端,一个小宫女收敛声息,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一步步倒退出了内花园。
紧接着她发足狂奔,轻车熟路穿过长乐宫错综复杂的门廊,从后门绕过数架大理石屏风后跨进正殿,偷偷隐藏在帷幕后,小声道:“姐姐!”
帷幕前正是觥筹交错的筵席,首座上皇帝还没驾到。武后身侧的心腹宫女觅声回过头,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紧接着起身悄悄走了过来。
“你上哪儿玩去了?天后刚才还问……”
“我在梅园里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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