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说着,冷笑起来:“只是您没想到,没等来我改变主意的消息,倒是看我在韩越面前自杀了。我所承受的伤害姑且忽略不计,这一下给韩越造成的心理打击,比区区分手要强烈得多吧。”
韩老司令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他呼风唤雨半辈子,大概是第一次有人敢拿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我只是觉得韩越他真心喜欢你,他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他生下来到现在就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连自己家里人都要靠边站!……当然我知道他对你不好,但是他从小没喜欢过什么人,又是这么个暴烈x_ing子,他肯定会一时用错方法。只要你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楚慈这次是真的冷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问:“韩司令,您觉得我躺在浴缸里自杀的时候,是打算在给韩越一次机会的吗?”
韩老司令一下子又没话了,只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楚慈毕竟还年轻,本x_ing虽然温和谦让,但是长期以来生活的压抑和重担给他造成了一种逆反心理。韩老司令要是一直痛骂韩越还好,说不定楚慈还会心软发作,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偏偏韩老司令每句话都在为韩越辩解,每句话都在为自己的儿子打掩护,弄得楚慈一下子就偏执起来,觉得韩越格外可恨,简直恨不得要一把掐死。
他知道这种情绪是非常偏激的,但是却完全无法克制。凭什么有个好背景就可以为所欲为,不论干了什么都会有人蹦出来为他辩解?凭什么有个好爹就可以横行霸道,不论犯了什么罪都会有人主动为他洗脱?
楚慈感觉自己心跳一下下加快了,呼吸也有些急促,连开口的时候说话声音都有些不稳:“韩司令,按理说我不该对韩家的家风说三道四,但是恕我直言,这世界上谁不是正儿八经爹生娘养,难道您自己的孩子就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就是根cao吗?如果有人像韩越对付我一样去对韩越,您还能坐在这里要求韩越再给那人一个机会吗?”
韩老司令一个语塞,楚慈声音尖刻起来:“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随便要求别人!韩越如今是很难过,不错,但是我曾经比他难过百倍千倍,而且那痛苦和绝望全是韩家强加到我身上的,我又能上哪里去哭诉呢?”
“你……”
“现在韩越伤心了,难受了,于是您就跳出来要求别人了。但是韩司令您有没有想过,韩强在外边胡作非为cao菅人命的时候他靠的是您的面子,当韩越在我家堵我用手铐铐我的时候他靠的也是韩二少这个金光闪闪的头衔!他们两人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归根结底原因在你身上,是你数十年来对他们的纵容才造成了今天的一切!”
韩老司令久久的坐在那里,就像是僵住了一样,但是按在桌沿上的手却紧紧握在一起,苍老松弛的皮肤下青筋暴起,看上去颇为可怕。
楚慈冷冷的盯着他,汹涌而上的恨意把眼前都染红了,耳朵里嗡嗡直响,那是血液快速冲击耳膜所造成的。
如果韩老司令再说什么韩强是无罪的那种话,也许楚慈脑海中那根理智的弦当即就要绷断了,也许他会立刻跳起来杀人也说不定。
不过让人心悸的沉默持续很久之后,韩老司令缓缓的开了口,声音出乎意料的衰老和低沉:“……如果你有这样的儿子,就算知道他干的事情不对,你也会不由自主的袒护他,哪怕你心里明知道那事很缺德……”
楚慈低声重复了一句:“不由自主,……”他忍不住冷笑起来:“真是不由自主啊!”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能说的了,韩老司令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以来他老了不少,这一口气又让他显得格外颓唐和无奈。
“不管怎么说,韩越的事情我必须要代他道歉。”韩老司令站起身,对楚慈深深的鞠了一躬。
楚慈一动不动的坐着,硬生生受了这个礼。
“再有就是过两天,是我的六十二岁寿辰。”韩老司令直起身来,目光一片坦然的看着楚慈,道:“你想必也知道因为我大儿子韩强的事情……今年的寿辰是不能像往年一样大办了。但是完全不办又不行,所以只邀请了一些亲戚和重要的故交。听说你最近要离开北京了,我希望你在临走前,能再来吃顿饭,也好最后跟韩越道个别。”
楚慈刚要说话,韩老司令望着他,目光有些悲伤:“请别慌着拒绝,就当这是我这个老人对你最后的请求……请一定要答应我。”
说着他又低下头,鞠了一躬。
楚慈这次没有生受那一礼,而是站了起来,“……我考虑一下吧。”
虽然他没有彻底答应,但是韩老司令心里清楚,他八成是会来的。
就像他今天会来这西京茶社一样,自从得知他没有把韩越送去的水果丢进垃圾箱后,韩老司令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本x_ing温和宽容,不轻易拒绝别人请求的人。
韩老司令毕竟比韩越多活了几十年,看人更加精准,眼光也更加毒辣。
他说他会考虑,但是考虑过后就不会轻易拒绝。只要请求的姿态足够低,态度足够委婉谦卑,他就会固守不住自己的防线,一步步逐渐顺从别人的意思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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