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你毕竟还小。”
顾名宗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似乎有一点微微的遗憾:“那么这样,如果未来有一天你后悔了,我们可以坐下来重新把这个交易协商一次……但只有一次机会,方谨,好好把握,到你真正后悔的那天再拿出来用。”
方谨久久地沉默着,惨白灯光下他的面孔没有任何血色,眼睫垂落在鼻翼边留下了深深的y-in影。
“……我答应你,”他最终道。
那声音仿佛刚出口就消散在了空气中,又仿佛化作了一道道无形的锁链,从虚空中将一切都密密匝匝捆缚在了最深的夜幕里。
顾名宗站起身,继而低头在方谨眉心印下一个吻,顺手把刚才那本书丢给他:“送你了。”
那竟然是一本叶芝的诗集。
顾名宗一手c-h-a在裤袋里,大步从车上走了下去。少顷一个保镖走上车,在方谨身侧欠了欠身,礼貌道:“该走了——请。”
方谨指甲深深陷入指腹的r_ou_里,片刻后沉默起身,随保镖走下了这辆深夜公路上孤零零停靠在站台边的公交车。
那天在回海德堡的路上他翻开那本诗集,可能是经常翻阅的缘故,直接就打开了磨损最甚的那一页,是叶芝著名的《a er》。
他漠然的目光一行行往下,精装铜版纸页面光滑平整,直到中间一行字下有轻微的指印,应该是阅读时指甲划出来的痕迹:i s are earned……
得到人心只能靠赢取,而非馈赠。
方谨闭上眼睛,合上书轻轻扔在了一边。
在他身侧惨淡的路灯飞速逝去,车队沿着公路向德国边陲德累斯顿行驶,很快融进了与之同色的深夜里。
第12章 她只看到年轻人靠在扶手椅里,面容如白玉雕刻般平静生冷,看不出一丝情绪
顾远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新来的女助理殷勤端来咖啡,轻轻放在他手边上。
顾远盯着电脑屏幕,连眼角都没斜一下,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下一秒他抽了张纸巾,把那小口咖啡完全吐在了上面,然后若无其事地把纸巾团成一团扔进了咖啡杯里。
女助理:“……”
小姑娘几乎吓僵,呆立半晌后,才端着咖啡同手同脚地走了。
新来的女助理是名校硕士毕业,应聘最底助理职位的时候其实有点委屈,入职后便憋足了劲要令人刮目相看。谁知上班半个月,老板一个好脸都没得过,动辄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连倒杯咖啡都能倒出问题来。
出身豪门、英俊多金的老板在她眼里已从偶像剧男主化身为穿阿玛尼的男恶魔,要不是看在这年头工作难找的份上,她真想冲进办公室去用辞职书糊顾远一脸。
女助理一筹莫展地站在茶水间里,盯着眼前那杯漂浮着餐巾纸团的咖啡,难堪得几乎要哭了。正当她想一不做二不休跑去人事处请病假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你怎么了?”
小姑娘回头一看:“方助理!”
方谨穿着白衬衣、黑西装,领口微微松着并没有打领带,面容带着大病初愈后微微的苍白,视线移向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脱脂n_ai?”
“是的呀!”
“四分之一糖?”
“是呀!”
“50咖啡因加浓?”
“没错啊!”
方谨叹了口气道:“你再做一遍给我看。”
女助理抽了抽鼻子,熟练地打开茶水间里那台进口咖啡机,加热打n_ai,不一会做了杯香醇浓厚的加浓拿铁。方谨靠在茶水间门口看完了全过程,摆手拒绝了小姑娘请他品尝的动作,说:“n_ai泡薄了,不够稠,要再厚五毫米。”
女助理目瞪口呆。
方谨无奈道:“算了,给我吧。”
他走去办公室,脱了外套放下公文包,左手夹着一叠文件,右手端着咖啡杯,又转去了隔壁的总经理办公室。顾远还保持着那个坐在电脑前的姿势,见他进来只抬了下头:“——你这两天不是请病假了吗?”
“今天感觉好一些了。”
方谨说着放下咖啡,顾远拿起来喝了一口,又接过他递来的文件翻了一会儿,一边翻一边习惯成自然地把那杯咖啡喝了大半,才赞许道:“幸亏你来了,不然我连口热乎东西都喝不上。”
方谨:“……”
躲在外面偷窥的女助理:“……”
方谨嘴角微微抽搐,心说老板你真是双标,也不怕人家告你职场歧视。
然而在顾远眼里重点不是咖啡,而是端着咖啡敲门走进来的人。昨天方谨发烧请病假没来,顾远早上灵感突发却没人能心领神会,上午开会需要金融专业德语翻译,中午想吃方助理私房油爆大虾和金华火腿豆腐汤,下午上谈判桌需要副手在边上有胆有谋有配合的递话柄、敲边鼓、协助他争那动辄几百上千万美金的利润,晚上加班想有个人在边上陪着兼配合工作……隔壁办公室里方助理却没来上班。
下班后顾总身遭气压极低,虽然他走出公司时还是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平静冷漠又风度翩翩的模样,但所有人都觉得他周围的空气随时能蹿出万顷雷霆,将身后的整座大厦化为灰烬。
所以跟昨天相比较,今天的咖啡n_ai泡薄了五毫米算得了什么?
顾远放下文件,真皮扶手椅转了四十五度,不动声色的看向方谨:“对了,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关于前天酒店里你英雄救美,然后差点被救出来的美强上了的事……”
方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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