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颢笑着说道:“还行,派了新的驻兵。”
李景珑问:“现场还有什么证据?”
张颢摇头道:“没有。”
“是回纥人?”
“我不好说,且待凉国公发落罢。”张颢答道。
李景珑要再问,张颢却总是把话题往长安带,李景珑却只管追问,最后张颢见躲不过了,只得索x_ing笑道:“李将军,咱们都是当兵的,有些话我不便说,还请您海涵。”
大唐重武,男儿以入伍领军为荣,李景珑自然知道张颢是什么意思,内里定还有敏感问题,是张颢不愿意去触及的。
“稍后见了国公,还请您千万……”
“知道了。”李景珑答道。
“那么便打听一句……”李景珑正要问时,哥舒翰却回来了。
哥舒翰身材高大,声若洪钟,在外便道:“朝廷怎么又派人来了?!”
众人起身,鸿俊见那人进来,便吓了一跳,只见哥舒翰入房时险些撞在门上,张颢忙上前去扶,只见一名魁梧老者五大三粗,脖颈、面庞通红,威风凛凛,竟比李景珑还高了小半头,往将军位上一坐时,整张坐榻都在发抖。
李景珑忙道拜见老将军,鸿俊说:“你喝醉啦。”
“猢!”哥舒翰大吼一声,“没有醉!没有醉!再来十坛!”
又一名中年文官跟了进来,拿着披风,盖在哥舒翰身上,朝李景珑见礼道:“凉州郡刺史,秦亮。”
各人打过招呼,秦亮又说:“将军立冬犒军,刚饮过酒回来。”
李景珑便点头,哥舒翰斜靠在榻上,闭着眼睛,又有侍女前来进解酒汤,哥舒翰喝了两口,缓缓出了口气,说:“报罢,长安又有什么话说?你叫什么名字?谁派来的?”
李景珑见哥舒翰一身酒气,但当官当到这地步了,钦察御史也不敢参他办公时饮酒,只得说道:“国公,卑职是奉太子之命前来,调查西北四县屠城之事。”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肃静,张颢瞬间一脸“完了”的表情,秦亮也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哥舒翰陡然睁大双眼,说道:“你说什么?!”
那一刻,就连鸿俊也感觉到了杀气,他心道这事儿是不是不能提?
“什么意思?”哥舒翰坐直,盯着李景珑,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回去,告诉太子,凉州乃是老夫所治辖之地,莫要听了流言便来多管闲事!”
李景珑马上就明白,哥舒翰不想朝廷派人来管,心想自己多半被李亨摆了一道,离开长安前,居然没提醒过他!
“不是流言,将军……”
“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哥舒翰怒吼道,“老夫不管你是谁!谁派来的!哪怕是陛下也没有用!”
鸿俊打量哥舒翰,自己被骂没什么,李景珑一被骂,鸿俊便满肚子火想回嘴,李景珑却示意不要冲动,反而朝哥舒翰笑了起来。
哥舒翰深吸一口气,说:“你笑什么?”
李景珑说:“国公,你有所不知。”
“你说。”哥舒翰道,“今天我就让你说完,你叫李景珑,是吧?老夫从军五十载,今天你是第一个。”
“走吧。”鸿俊小声道。
李景珑摆手,示意哥舒翰朝地上看,躬身拾起铠甲,朝哥舒翰问:“国公见过这等铠甲么?”
哥舒翰一怔,秦亮恐怕李景珑语气不善,激起哥舒翰怒气,便在旁c-h-a了一句:“李长史从何处得来?”
李景珑答道:“人身上穿的,在距离此处一百二十里地外的汉长城下。”
“不可能。”秦亮说,“这是汉时的铠甲,且已锈了。”
哥舒翰眯起眼,打量李景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景珑答道:“千真万确,铠甲是汉时的铠甲,人也是汉时的人。”
“什么?!”哥舒翰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秦亮眉头皱了起来,张颢则是一脸想笑却不敢笑的神情。
“或者说,是尸。”李景珑说,“成千上万的已死士兵,统统诈尸了,他们屠了边境四城,越过了长城,正在凉州境内四处行动。”
厅内再次肃静,落针可闻。
半晌后。
哥舒翰冷冷道:“说完了?”
李景珑答道:“国公,这是实情。”
哥舒翰仿佛听了个笑话,说:“李景珑!你千里迢迢从长安上来,就是奉太子命令,编了个故事将老夫当猴耍?!”
李景珑拿着那顶头盔,沉吟道:“不如这样罢,昨夜鏖战之后,长城下还扔着不少尸体,我以独门技艺放倒了它们,并朝最近的关营通报过,想必长城驻军已去清点战场……”
哥舒翰打量李景珑,李景珑云淡风轻地说道:“卑职以项上人头做保,只要尸体运来,定将真相大白……”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哥舒翰当即道,“项上人头,李景珑,你有胆识!”
李景珑:”……”
“这……”秦亮说,“国公,李长史是太子……”
“这!”李景珑马上道,“等等!国公!卑职不过是随口一说……”
哥舒翰冷冷道:“军中无戏言,各位都听见了,正好作个见证。”说着又打量李景珑,说:“老夫现在倒是相信你,不是来编故事。”
鸿俊问:“项上人头是什么?”
李景珑:“……”
“就是砍我的脑袋。”李景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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