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看它不爽。”
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也让艾德里安不高兴了——他没有说,但钟晏听得出来。他明智地没有继续问下去,重新起了个话头。
“我要联系一下我的助理。这个房间的信号屏蔽了?我能出去联系他们吗?”
“不能。放你出去好让你趁机窥探我的军舰结构吗?”
钟晏的头脑比刚才清醒得多,清醒的他情绪总是很稳定的,他冷静地说:“你这艘军舰是标准制式的联邦小型高配备军舰。”
“改装了。出了这个门满地都是秘密武器,没见我在这亲自看着你?半夜三更的,你还没折腾够?”艾德里安不耐烦道,“床让给你了,趁着我还没有改主意,赶紧睡。”
钟晏对对方的蛮不讲理简直无计可施,不过夜确实很深了,这里毕竟还是前一天刚刚举行了盛典,焦点云集的学府星,这个时间再出去活动是不太合适……他默然接受了对方的提议,准备明天再走。
只是……其实他有点渴了。
钟晏张了张口,又闭上了。艾德里安说过别叫他的名字,但不先说个称谓,开口就让他去倒水,恐怕他更生气。钟晏一时间竟想不出要叫什么好,他当然可以选择接受艾德里安的要求,称呼他为“亚特指挥官”——就和联邦成千万上亿的,与艾德里安没有一丝关系的人一样。
艾德里安全然没有再理他的意思,正在自己的虚拟屏上工作,大概是在处理军区文件。
钟晏左思右想,最后试着叫道:“……同学,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第九章 无眠之夜
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在一个鱼龙混杂、远离秩序的星区摸爬滚打了七年的艾德里安,突然被人叫了“同学”。
如果这个人是教过他的老教授,说不定他还要唏嘘感动一番,可惜这个人是同样已经二十七岁的钟晏,艾德里安简直一阵恶寒,很怀疑对方是故意恶心他的,张口就骂:“你有病?”
钟晏现在状态回来了,丝毫不费力地回击道:“是,刚用了药,快好了,感谢你的人道主义救援。能帮我倒杯水吗?或者我自己出去倒也行。”
多年前,没有课的时候,艾德里安曾经去观看过钟晏参加的几场校内辩论赛。钟晏的个人风格非常明显,他是一个四两拨千斤型的攻辩手,一直是二辩或者三辩的位置。这个位置的辩手主要参与攻辩环节,那时候他看着钟晏八风不动地端坐在席上,在对方慷慨激昂,面红耳赤的时候,他的表情丝毫不动,永远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湖面。当他开口时,即便语速极快,也给人镇定自若,气定神闲的感觉。
说来也奇怪,他们两个人私下在宿舍里的时候,钟晏要生动多了,也温情多了,但这一副带着平静的面具刀刀捅向对手要害的样子,那时候的艾德里安却看得移不开眼。
当年对这个人有多着迷,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蠢。
艾德里安有心指挥随便哪个下属跑腿,可惜这一趟本来就没带几个人过来,现在八成都睡了。他霍然站起身,脸色不佳地出门去了。
艾德里安重重把水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看着钟晏道:“我刚才想起你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场辩论题目是人工智能的利于弊。你邀请我去看了。”
钟晏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这个,点头道:“对。那场我是反方三辩,最后是反方赢了,我记得,怎么了?”
艾德里安充满火气地问道:“你从那时候就在筹划着误导我了吗?”
钟晏这才明白过来,艾德里安不知怎么想起了这一茬,而且将这想成了一场别有目的、精心策划的欺骗。
“校内辩论赛的题目和正反方都是开场前半小时才抽的。我每一次参赛都邀请过你,但你整天忙着给自己拉帮结派,只去过几次,就正好撞上了这个题目,这也能怪我?”
“那时候你在台上说起人工智能怎么不好,不是挺鞭辟入里的吗?我都没你那么能说,怎么说的和做的不是一回事呢?”
“那是一场辩论赛。”钟晏皱眉道,“当时如果抽到了正方,我一样带领队伍获胜,你不要这么天真行不行?辩论赛看的是辩手的语言表达能力,临场反应能力,不代表辩手真的认同自己抽到的观点,我发挥得好,只能说明我的辩论水平高,没有别的意思。”
艾德里安冷笑道:“我是挺天真的,只知道你在台上是表演,从没怀疑过你在台下也在表演。”
钟晏的表情越发冷了下去,道:“我没有。”
“是吗。”
否认没什么用。大概现在他在艾德里安心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吧,为了自己的权势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的那一种。
没关系。钟晏攥紧了水杯。没关系,这么想也没错,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艾德里安见他准备喝水,凉凉地说:“这杯水三十万。看在我们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给你打十二折,三十六万,喝了记得给钱。”
钟晏仿佛没听见一样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拿开杯子看了看,这才说:“我没钱。这两口算四万吧。”
“你只出四万有什么用?”艾德里安暴躁地说,“你倒是选拒绝啊!”
“不可能。我没有三十六万。”
“你穷到连三十六万都拿不出来?”艾德里安嘲讽道,“列席议员明面上的死工资年薪都不只四十万,更不要提你们的各种福利,而且,灰色收入才是你的进项大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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