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母后过来,他满身的难受也有了人倾诉,扁扁嘴,又委屈,又难捱的哭起来了。
锦书不是没见过承熙生病,可是这会儿见他这样,真真是心如刀绞,顾不得别的,便将他抱到了怀里。
承熙当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凭借本能,小手拉住母后衣袖,哭着不许她走。
“别哭,”见他这样,锦书心疼的想要落泪,却强自忍住了:“母后陪着你呢。”
“娘娘,”外头内侍回禀的声音传过来:“陈公与何公归宫,带了圣上旨意,请您往含元殿去。”
承熙现下病的这样可怜,母子连心,锦书如何走得开。
再则,太子生病这事儿也不能传出去。
最起码,不能在这个要命的关头传出去,
然而陈公与何公那里,却也不能忽视。
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叫人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锦书犹豫一会儿,终于自一侧宫人手中接了药碗,吹凉了之后,小心的喂给承熙。
“睡吧,”那汤药里面有一点儿安眠的成分,承熙喝了小半碗,便有些睁不开眼了,锦书心疼的替他拉上小被子:“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儿子这样,她当然舍不得离开,但倘若不往含元殿去,前朝生变,将来未必有他们母子立足之地,甚至于会有杀身之祸。
无论是为了承熙,还是为了姚家,她都必须走一趟。
“臣等幸不辱命,”何公年纪比陈公大些,便执了圣旨在前,面色虽憔悴不堪,目光却明亮:“圣上明旨在此,他若有恙,便令臣等同宗亲一道协理,扶持太子登基,匡扶社稷。”
陈公却道:“还需劳烦娘娘,令六宫协同诸皇子至此,当众宣读,明证圣意,以免生变。”
何公说完,锦书一颗心便落地,听陈公说了这句,随即便重新提了起来。
六宫与诸皇子一道听旨,这并无错漏,也是常理,可承熙这会儿没法儿过来,便是来了,脸色也瞧的出异样。
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她入宫许久,也不是没遇见过事情,但如此棘手之事,却也是头一遭。
“娘娘,娘娘?”何公见她出神,轻声催促:“国祚早定,是社稷之福,此事宜早不宜晚,还请娘娘早做决断。”
锦书面色如常,心中却似火烧,一口银牙咬了又咬,终于定下心来,道:“何公见谅,非是我不欲早安国事,而是太子……”
合上眼去,她将原委说了。
“这却是不好处置,”几个老臣对视一眼,终于还是有人道:“虽说太子洪福齐天,但,倘若……”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内殿之中,谁都明白他的意思。
倘若圣上驾崩,后脚皇太子继位,要是没过多久再一命呜呼,那局势可就太糟糕了。
是不是几位辅臣别有他念,暗自害了幼帝?
还是说太后另有谋算,戕害亲子?
先杞人忧天不说这些没有生出的非议,幼帝年小,自然无有子息,若是驾崩,皇位如何?
传给兄长,还是皇叔?
他日到了太庙,这位幼帝又该叫何人祭祀,卫陵?
刘公脸色不太好看,下颌胡须抖动几下,终于期期艾艾道:“赵王与楚王,倒是已经长成……”
一句话落地,其余人都变了脸色。
真的论起来,自然是楚王承安序列居长,但刘公将赵王放在楚王之前,其实,已经足够表明他的态度了。
他的意思是,想叫赵王承嗣,乃至于登基。
锦书哂笑一声,目光如刀,直直看向他,言辞更是犀利:“刘公是说,太子将死吗?”
内殿几位老臣齐齐跪地:“臣惶恐。”
“臣为安社稷,方有此言,”刘公解释道:“楚王虽居长,然而生母微贱,少失其教,偏于军武,反倒不如赵王,母系名门,雅正之风……”
“原来册立新君,竟是要看母亲门楣的,”锦书扫他一眼,冷笑道:“徐妃的母家,可比皇太后强,怎么,照刘公这意思,圣上这皇帝,也当的名不正言不顺?”
“臣不敢,”皇后这话说的诛心,刘公如何敢认:“只是事关大周国祚,望请娘娘息怒,问过圣上意思,才好行事。”
“也好,”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和考量,锦书不欲撕破脸,也没有再加为难:“再叫人往霸陵去走一遭吧。”说完,便转身往甘露殿去,照看承熙了。
“你啊,做什么掺和这趟浑水,”陈公同刘公相交颇好,只有两人时,才摇头叹道:“没看见别人都不吭声?”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尽如人愿。”刘公面色如常,言语也豁达,只眼底灰败之色,却没人瞧见。
说到底,他也是被人捏住把柄,才会在殿上说这么不合时宜的一句。
只希望,那人能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霸陵。
已经过了五日,圣上面色依旧惨白,半靠在床边,似是无力,唯有一双眼睛锐利,不减从前。
“皇后不乏决绝,只是也会心软,”他面容憔悴,笑意却不减:“怜怜啊。”
“太子殿下病着,前朝后宫流言蜚语颇多,”跪伏在地的密探恭声道:“朝野之中,支持赵王继承大统的,也不在少数,还有人说……”
圣上掩着嘴咳了两声,道:“还有人说什么?”
那密探略加犹疑,道:“还有人说,皇后有吕武之心,便使太子康健,为防不测,圣上也要留子去母,以除后患。”
“留子去母,”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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