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叫锦书觉得烦心的,便是他聪明归聪明, 但太过淘气,总爱胡闹。
偏生圣上护着他, 从来舍不得重罚,每每帮着儿子说好话。
前几日, 他翘课去捉麻雀, 被何公一状告到了圣上那儿,勉强认错,过去跟太傅致歉, 今日却找时机剪了何公胡子,委实记仇。
这一回,她如何也不打算放过了。
承熙也没想到,这回真惹了母后生气,听她吩咐,眼睛瞪大:“母后要打我?”
锦书自红叶手中接过戒尺:“你觉得呢?”
“母后这样做不对!”承熙小脑袋转的飞快:“我做错了,应该跟我讲道理,怎么能打人?”
“母后打你,不是因为不愿同你讲道理,”锦书如何看不出他这点儿花花肠子:“而是因为你明知那么做是错的,却非要去做,该打!”
承熙心虚的扁了扁嘴,没再说话。
锦书也没客气,叫他抬手之后,戒尺便挥下去了,结结实实打了二十下,见他疼的眼泪儿在眼眶打转,却还忍着不吭声,方才停手。
“你也知道疼,”她道:“你挨一通板子,半个月就能好,何公胡子被你剪了,一年都未必能长出来。”
“可是剪胡子不痛,”承熙委屈道:“打手板痛。”
“还能说这说那,”锦书瞧着他,道:“可见是打的轻了。”
“母后欺负人。”承熙愈发委屈起来。
“欺负你怎么了,”锦书道:“谁叫你是母后的儿子,母后天生就能管你?”
“明天往文苑去,老老实实跟何公认错,不然,我绝不饶你。”
“不公平,”承熙手上都没上药,就气咻咻的跑出去了:“我找父皇主持公道去。”
“娘娘,”红芳急忙道:“太子殿下还没上药……”
“不用管他,”锦书道:“瞧他那股活蹦乱跳的劲头,便知是无甚大碍。”
承熙早就开始跟随另一个太傅习武,身体素质较之同龄人更好,一气儿跑到含元殿去,伸手给圣上看,委屈极了:“父皇父皇,母后打我,可疼了……”
圣上正低头批阅奏疏,闻言头也没抬,只道:“好端端的,你母后为什么打你?”
承熙被噎了一下,眨眨眼,避重就轻道:“不管是为什么,母后打我,就是不对。”
圣上听得笑了,低头去瞧他:“为什么不对?”
承熙想去拽父皇衣袖,可是手心儿太疼,只得作罢,小身子靠过去,在父皇身上蹭了蹭,道:“刑不上大夫,我连大夫都不如吗?”
“这些话你倒记得,”圣上摇头失笑:“可圣人还说要尊师重道,你怎么不记得?”
承熙语塞,低着小脑袋,闷闷道:“哦。”
“你确实做得不对,被打也不冤枉,”圣上瞧着他,语重心长道:“何公年高德劭,本该颐养天年的,却跑到宫里教你这顽劣小儿,这是你的福气,不许辜负。”
承熙被说的有点愧疚:“我也是一时气不过嘛。”
“打也挨了,算是受了教训,”圣上道:“去同何公认错,务必求他原谅,再将《尚书》和《大学》各自抄写百遍,这事儿便算是结束了。”
百遍?太多了吧!
承熙嘴巴一动,正要求个饶,哪知圣上看穿他心思,神情一肃,道:“这是你头一次犯错,所以父皇罚的不重,若有下次,便不是轻飘飘的打手板,而是打了板子扔进太庙去。”
他的确宠爱幼子,但原则性的问题上,却绝不会骄纵。
何公既是国之辅臣,又是承熙太傅,被顽劣小儿欺负,成何体统。
圣上这会儿倒是不忙,见承熙如此,倒是起了提点心思,便留了他,父子相对说话。
承熙很聪明,也生活在一个努力将他所有天赋催发出的环境中,圣上的着力教导,锦书的在侧督促,以及几位太傅兢兢业业的教导,都想为天下栽培出一位合格的储君,乃至于英明的天子。
圣上与锦书皆非庸碌之辈,所出之子自然也非泛泛,承熙虽不大,但明白的事情,相较于寻常孩子,其实要多得多。
“你是父皇的太子,将来,这天下都要交到你的手里去,”圣上近来操劳面色隐约憔悴,咳了两声,方才道:“做事之前,务必三思而后行,不可由着自己的性子任意妄为。”
承熙察觉出父皇教导的心思来,倒不觉得烦,只听他咳嗽,隐约有些担心,跑到一边去给他斟茶,捧过去给圣上:“我会听话的,父皇别生病。”
圣上目光一暖,捏了捏他的脸,含笑道:“好。”
“圣上,”宁海总管便是在这时候过来的:“楚王殿下的奏表,已经到了,人也在路上,再有几日,便要归京了。”
南越不宁,早非一日之忧。
五年前,楚王奉命前往镇守,南越内部便颇多怨言。
果不其然,等到第二年,南越世子便自长安潜逃回国,只是中途被人发现,拘禁起来。
这本就是内外合谋之事,南越等了许久,却不得世子消息,便知事漏,随即起事,反攻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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