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毕竟是贵妃,先天就压贤妃一头,他日生子,出身便是诸皇子中最好的,到时候赵王既非最贵,又非最长,岂不是要到大街上喝风?
所以这一遭楚王出事,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一举将承安踩进泥里去,永世不得翻身!
他这点心思,在座几人皆是明白,只是为了彼此脸面,不欲当场点破罢了。
说到底,最终如何,终究是要圣上拍板。
许是因为前方传来的消息太少,时局未定,许是因为不欲早下定论,到最后,圣上也只是将这事儿暂且搁置,安排将领率军平叛,又叫人前往安抚,严惩相干官员。
这事表面棘手,实际上却也简单,不出三月,想必便能了结。
几位臣子相携离去,赵王细觑圣上神情,不敢久留,随即告退,原本半满的书房,转眼间便空荡起来。
宁海总管跟随圣上多年,倒能猜量他几分心思,瞧一眼外头天色,小心道:“圣上,今晚是往贵妃娘娘那儿用膳,还是在这儿用?”
“贵妃今日好么?”圣上静默片刻,却没直接回答,而是道:“天气热了,她总是无精打采,叫朕心疼。”
“还是老样子,”宁海总管低声道:“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她只闷在屋里,又不肯出去走走,自然无趣,”圣上似是想起什么,揉揉额头:“姚轩过几日便要归京,届时叫他进宫,姐弟两个见见,免得她终日了无意趣,徒为伤神。”
“嗳,”宁海总管笑着说了句圣上爱听的:“娘娘已经在调养身子,见了家人后心思一开,备不住马上便有皇子了呢。”
圣上也笑了,站起身来,道:“走吧,去瞧瞧她。”
到了晚膳时辰,小厨房早早备着,前殿内侍前去通知没多久,便有人依次呈了御膳过去,几乎与圣上前后脚。
他过去的时候,内殿里已然掌灯,倒是温柔,锦书独自坐在灯前,细翻一本不知名的书册,神情专注,竟没察觉到他过去。
圣上也没叫人通传,站在门边瞧了半晌。
楚王卷进这样的漩涡里,她竟还能沉得住气。
又或者是……
已经不在乎了。
思及今日所议之事,他心底些微涌出几分窃喜,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到她近前去,伸手将那本书执起,略扫一眼,道:“灯光再好,也比不得日光,你身子弱,仔细伤眼。”
锦书大抵是刚沐浴完,长发披散,尚且半湿,晕黄灯光下瞧他,眉眼笼着一层朦胧烟雾,动人极了。
“圣上自己不也时常熬夜翻阅奏疏吗,”她莞尔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朕好心提一句,你倒好,反而编排起朕来了,”圣上到她背后去,双手扶住她肩头,微微弯腰,语气温柔而亲昵:“以后朕改了,夜夜过来陪你,好叫你免受独守空房之苦,好不好?
锦书觉他气息热热的近了自己耳畔,几乎不受控制的想躲,然而想起承安,终究忍下:“好。”
圣上似乎满意了,在她耳畔低低的笑,笑完了,也不在意周遭宫人内侍,便将锦书拦腰抱起,往案前一道用膳,等坐下身后,竟将她抱在膝上。
往日里,他们也不是不亲近,衾枕之间,圣上虽无变态癖好,却也如狼似虎,极尽纠缠,然而似是今夜这般,抱她用膳,却还是头一遭。
锦书面上自若,背后却薄薄生了一层冷汗,不是替自己,而是替承安。
江南之事已经有了处置法子,然而楚王如何,圣上却一言不发,如此行事,由不得她不忧心。
倘若圣上当场训斥承安,反倒是好事,最怕的便是他将一切按住不说,最后才雷霆一击。
他就是有这种本事,心中如何怒意翻涌,面上不动声色,半分不显。
锦书勉强挣开他手臂,往一侧椅上坐了。
圣上也没拦着,只瞧着她,神情似笑非笑:“怎么,嫌弃朕?”
锦书被他温柔语气说的心头一突,眼睫几不可见的动了动,方才微微低头,似是含羞:“……哪有在人前这样的。”
圣上定定看着她,半晌没说话,锦书反倒定下神来,由着他打量,似是心中不虚。
许久之后,圣上终于道:“你们在这儿,倒叫贵妃不自在。”
随意摆摆手,他道:“都退下吧。”
锦书眼睑低垂,瞧见那些光影自地上略过,最终消失,心中先是不安,随即沉静,不动声色的执起筷子,径自用膳。
虽然内殿再无他人,圣上似乎却也没有再将她抱回膝上的意思,二人相邻咫尺,却皆是一言不发,只闷头用膳,倒像是在比谁先沉不住气一般。
锦书胃口远比圣上小,早早用完,便欲躲开圣上,往内里去,然而将将等她手中筷子搁下,便听圣上在一侧淡淡道:“楚王的事情,你都听说了?”
他这句话说的轻柔,落在锦书心中,却似一道炸雷,波涛暗起。
面上平静如湖,她道:“听人说了几句。”
“听人说了几句,”圣上停了筷子,用帕子擦拭唇角:“自己没什么想法?”
这些话题本是这两月以来,圣上尽量避开的,到了这会儿,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竟主动提起来了。
锦书听得讽刺,玉容微带哂意:“圣上觉得,我该有什么想法?”
“朕只是问了一句,什么都还没说,你便动气了,”圣上瞧着她神情,唇角微动:“这叫朕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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