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熙捏着花束的柄儿,笑嘻嘻的凑过去叫她:“母后!”
锦书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一连串问道:“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呀,”承熙进了内殿,将那束花插进花瓶,怕母后责备他乱来,便解释道:“母后既然走不开,我便自己过来见你,昨日才是大朝,近几日无事,我才过来的。”
“你也是一片孝心,哪有什么好责备的,”锦书本以为自己见了他会觉得陌生,更会觉得不知所措,可许是因为有这一世的情分铺垫,一切反倒水到渠成:“用过早膳没有?”
“没有呢,饿死了。”过了年关许久,承熙也八岁了,因为早早登基,在何公身边见得事情多了,人也愈发沉稳,这会儿在母亲面前,方才展现出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姿态。
“想吃母后做的糕饼,”他过去抱住锦书,亲昵的蹭了蹭:“还想吃桂花饮。”
许是像了锦书,他不似寻常男子那样不喜甜食,无论是糕点蜜饮,只要见了,总爱喝上几口。
“偏你事多,”小一月不见,锦书明显察觉到他瘦了,嘴上打趣,心中却疼惜,亲生母子之间,倒没诸多规矩,拉他到自己塌上躺下,道:“在这儿躺一躺,母后给你做点儿吃的去。”
承熙今日起个大早,只欲给母后一个惊喜,现下委实辛苦,乖乖的点点头,便往塌上去躺下,暂且合眼睡了。
锦书边往厨房去,边问红叶红芳:“圣上过来,怎么也不通传?”
她与承安的事,现下自然不欲搅弄的广为人知,但对于身边几个贴身侍奉的,也没有刻意去瞒着。
其实,也瞒不过去。
只是到了这会儿,他们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又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圣上才来没多久,说是要给娘娘一个惊喜,”红叶低声道:“娘娘那会儿还睡着,他便往花园里去采了缅栀子,人刚过来,您就醒了。”
锦书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承安睡醒后,用过母后做的早膳,便整理衣袍,往承安那儿去看他。
于他而言,承安既是兄长,又是母后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总要过去走一遭。
承熙登基前夜那场风云,到底影响了二人情分,再不可能如此前那般亲近,然而在经过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以及前朝诸事之后,他已经学会了将这一切埋在心里,径自隐忍,一语不发。
任谁见了,都只觉得圣上与楚王兄弟情深,棠棣恩重。
倘若是在之前,锦书见这一幕,心中只会觉得欣慰,然而到了这会儿,却再不能深感宽心。
先帝为承熙留下的遗泽太过厚重,并且会随着他一日日长成,愈发雄浑,待到他成年亲政,大周只怕会有一位从未出现过的强权天子。
她该怎么做呢?
告诉承熙,她与承安的关系吗?
且不说他还这样小,便是再大些,只怕也难以接受。
倘若不告诉他呢?
前世苦楚,今生方才短暂相守,她万万舍不得放开承安。
可若是瞒着承熙,待到他日后知晓,心中该有多愤恨生气?
锦书素来都是有主意的,到了这会儿,却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承熙去探望承安时,她没有过去,待到午间,他回到自己身边时,方才道:“你楚王兄怎么样了?”
“精神倒好,”承熙到椅子上坐下,自宫人手里接了筷子,道:“听太医说,好生休养几月,人便无事了。”
锦书在侧听着,眉眼低垂,不知有没有往心里去,半晌,方才道:“承熙,这些日子以来,有梦见过你父皇吗?”
承熙神情一顿,目露伤感,筷子停了,闷闷道:“有。”
左右没什么外人,他也不必端着架子,将自己椅子拖到锦书身边去,低低的唤了一声:“母后。”
“虽然父皇已经过世近半载,但我还是很想他,”承熙越想越难过,到最后,已经有些哽咽:“有天晚上,我梦见父皇了,梦里我还很小,他抱着我去御花园玩儿,那时候觉得既开心,又难过,还不明白为什么,待到醒后才知道,原来父皇已经不在了……”
承熙不同于其余的皇子公主,从他出生,便是圣上亲自照看的,等他再长大点儿,更是亲自抱着出去玩儿,时不时还带他到含元殿去守着,父子感情极其深厚。
此前锦书还觉得圣上对儿子太过溺爱纵容,忆起前世,才恍然发觉,他大概是因为前世自己对孩子的冷待,而习惯性的双倍补偿给承熙。
怜子如何不丈夫。
承熙并不傻,相反的,他很聪明,所以才更能明了别人对他的善恶,也更加的亲近父皇。
虽然嘴上不说,可锦书知道,他心里其实还是很难过,因为先帝驾崩而留下的那道伤口,也并没有愈合。
这样的时候,她不该、也不能提起承安之事。
她发出一声叹息,伸手将儿子抱住,像他小时候那样,在他肩头拍了拍,无声的安慰。
母子二人相依,既令人感慨,也叫人心生柔软。
直到红叶看看门外,轻轻出声。
“娘娘,圣上,”她道:“楚王殿下过来了。”
锦书心头微微一颤,抬眼去瞧,却见承安披着外袍,面色隐约惨淡,正立在门外。
珠帘低垂,却掩不住内间如何,方才一幕,只怕被他看个正着。
拍一下承熙肩膀,她将他松开:“叫他进来吧。”
“方才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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